他不认识她!
她颓然地垮下肩膀,心像被撕碎。
“离我远点儿!”他冰冷地斥责完,绕过她往站外的方向走。
韩念初怔愣了一瞬,转过身去望着他的背影,不能让他走!死缠烂打也要跟着他!
她拔腿要追上去,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韩念初!我在这儿。”
她转过身去,是高中同桌周敏。她装作没听见,回头在人群中寻找。
那个白色的颀长背影再次出现在视线里时,她刚迈开腿,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吸走,离开了沉重的躯体,又轻飘飘地回到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
何谨修走出一小段,那张淌满泪水的脸却一直跟着他。
发生什么事了?看起来悲痛欲绝的样子,难道是刚经历了重大的变故,所以神智不清了?
他想着又停住脚步,这人来人往的地铁站,她好像身边也没个人陪着。
会不会出事?
“喂,我都看到了,光天化日的,要不要我帮你报警?”
听到江岷的声音,他连头也没抬,犹豫了一秒,“你先走吧。”
说完就转身往回走,江岷在他身后大喊:“你去哪儿?我车停路边的,一会就被拖走了。”
他充耳不闻,加快脚步走回地铁门前,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刚刚见过的那张脸。
就当是日行一善好了,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也不会心安。
他的理由充分,坦然地望着眼前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却没有找到那张脸,正要放弃,身后响起说话声。
“那你是决定去科大了?”
一个硬梆梆的声音回道:“嗯。”
“科大给你降分到一本线了,但你的成绩至少能进前十吧,总觉得好亏啊,为什么不考虑外地更好的大学?”
“外地么?”还是那个平板得像榔头砸在硬木板上的声音,“上个学还得掏钱买火车票或者机票。”
他头一次听到这么新奇的理由,为了省路费不去更好的学校,禁不住好奇,想看看本尊什么样子,刚转过身,对上那张骄傲清冷的脸,他狠狠地愣住。
他刚好挡在人家面前,她只看了他一秒,便绕过他,同身边的女孩儿一起上了地铁。
车门关严,他还呆愣愣地站在原处,怎么会一副根本不认识他的样子?是有了同学在,故意跟他划清界限?
难道他还会纠缠她不成?
他愤然走出地铁站,名校自招给她降分,位次前十的天之骄子,哪有什么不能释怀的伤痛?
不过是读书读疯了,找个人逗乐子,释放高考的压力。
他坐进江岷那辆招摇的跑车,把包抛到后座,扣紧安全带。
“你真该为你的品味检讨一下,”江岷说,“我虽然就看到一个背影,那小丫头也够寒酸的……”
何谨修没搭理他,放下车窗,闷热的风刮着窗沿,风声吞没了江岷的聒噪,那悲伤的哭泣和喊声却又在耳畔响起——
阿谨!阿谨!
谨?是他名字中间那个字么?
他甩了甩头,谁这么土气地叫他,他一定叫她后悔被生出来!
漫无边界的黑暗中,韩念初看不见任何东西,也听不到一点声音,很多时候她都在怀疑,也许连她自己都是不存在的。
偶尔她也会想,她所处的黑暗,就是宇宙的真空么?然而思考得最多的一个问题却是,她没有死,为什么又回到了黑暗当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身体感到一股沉重,似乎还感到了冷。
寒冷的风像刀子拍着她的脸颊,有点疼。
这是快被她遗忘了的感觉。
她睁开眼睛,路灯的光刺进她的眼眸,温热的泪ye渗出眼角,马上就被寒风吹冷。
她抬起昏胀的头,才发现自己靠着的广告灯箱,坐的是公交车站的长凳,透过灯箱的缝隙,看到后面居民小区的拱门上贴着四个字——莲运花园。
这个小区她深有印象,在这里,她的职场人生刚开端,就遭遇到了惨烈的滑铁卢。
所以现在是大三期末考试前一天,她在这个小区找到一份家教,第一天上工,整整一个小时,她连一道题都没讲完,被家长赶出来了。
肚子咕噜咕噜地响了一阵,她四处张望,目光停在旁边那家面包店里,不管怎么样,先去买个面包垫垫肚子。
走进店里,她从口袋里摸出几张面值小得可怜的零钞,这个世界竟然是从她人生最艰难的阶段开始的,顿顿吃馒头和食堂免费的汤跟咸菜,还生病,找不到工作,差点连奖学金都没保住。
面包的甜香钻进鼻孔,她在店里转了两圈,最终选了一个最便宜的餐包付了钱。
餐包叼在嘴上,她一边拉书包的拉链塞零钱进去,一边用肩膀去抵门。
总算把拉链拉好,后脚还卡在门缝里,抬起头,叼在嘴里的面包滚到地上。
“阿谨!”她喊道。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