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计仍苦苦坚持。
一眼望去, 他们大多身材高大结实强悍,可顾重明……
司幽的心就像被人捏在手中肆意折磨,他后悔极了,他当初就该救出顾重明直接私奔, 或者是坚持与他同罪共罚。至少那样,他可以保护他和孩子,让他们少受些苦,他们一家人在一起, 即便艰辛,亦可作乐。
司幽望着眼前,心中悲凉。
他童年虽惨,但却锦衣玉食,从未为生计发愁过,所以他根本想象不到这世上最浅显也最悲哀无助的苦究竟是怎样的,他根本想象不出顾重明和孩子来到云潭砚坑会面临怎样的境况,他还以为,朝廷早已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回想在北境借酒消愁酩酊大醉的夜晚,他自以为痛得无法自拔,却不知那些时候,顾重明和孩子正身处峭壁寒潭之中,为了一口水一碗饭而拼命。
他自以为可怜,以为有怨气就要威风地发泄出来,竟不知积攒了一身苦楚与伤痛的顾重明,却在见到他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完美地遮掩,然后报喜不报忧地对着他微笑。
他、他有什么资格轻言痛苦?!
他居然还同顾重明生气,还小心眼儿地揣测顾重明的心意……
“将军。”
司幽闻声转过身,是自己的副将迎了上来。
司幽连忙收敛神情,静下心思道:“如何了?”
副将抱拳道:“末将等人按将军吩咐,轮番审那吴三,又审了另两名渠魁,末将等觉得,吴三确有投诚之意,而且此人身上亦有英雄之气,在三名渠魁中显得十分不同。末将等又盘查了匪寇的财产,追寻走访来源,查得吴三那一支平日行事倒还算光明磊落。将军,吴三还献上了这个。”
副将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司幽接过来翻看,里面详细记述了云潭山的地形路径与伏兵之法、山上盘踞的大小势力、山那一边越国境内的驻兵多少、换班情况与将帅优劣。详尽完备,不知比顾重明瞎糊弄他的两张图好过多少。
“此人颇不简单。”司幽合上书册,“尔等以为如何?”
副将道:“末将等以为,若他果然真心投诚,会是我们的大帮手。”
司幽拿着书册背过身去,负手走了几步,望着山中劳役们用血汗打拼的场面,沉默半晌,道:“稍后我回去,再审他一次,这两日就将此地的布置定下来。是了,在北境的时候,听人提起有个很厉害的游医,叫做……”司幽平日不关注这些传言,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副将却是知道他的事情,连忙道:“叫申合子,据说是个道士。”
“对,是他。”司幽转过身急切地问,“他果真医术高明吗?”
“人是确有其人,北境诸城中,不少人都受过他的恩惠,说是治了许多疑难杂症,遇到贫苦之人还不收诊金。只是医术究竟如何,末将没见过他,不敢断言。”
司幽点点头,“加急传信回去,派人寻一寻他的下落,待我回去亲自拜访。”
为今之计,纵使千难万险,哪怕只有一点希望也绝不能放弃。
chao雨初歇,天空终于放晴,春日的暖意一点点漫上来。
旷野上,一支轻骑由南向北行进,队伍中间,四匹战马拉着一架宽大的马车。
马车内卧榻、条案等起居用具一应俱全,暖炉温度刚好,人坐在其中,只穿一件春衫便十分惬意。
顾重明散着毛茸茸的头发,身着雪白中衣,舒舒服服靠在榻上,身上搭着被子,背后竖着枕头。他浑身虚弱无力,只得伸出胳膊,让坐在榻边的司幽给他擦洗。
榻里侧,小宝包扭着身子,身上搭着一条薄毯,张牙舞爪地甜睡。
角落里,小虎在软垫上缩成一团,将头埋在厚厚的茸毛下,时而发出舒适的轻哼。
司幽擦完顾重明一条胳膊,将中衣袖口拉回来放好,再将另一只袖口挽上去,用热水沾shi手巾覆上。
“吴三当家与他的手下归顺了,我派他与我留下的兵马一同据守在云潭山。”
“王家夫妇我已登门送去谢礼。这次过来,我身上现银不多,等回北境后,我会派人再送谢仪。我也嘱咐了留在云潭的副将,让他多关照王家,也叮嘱了衙门莫要苛待砚坑中的劳役,至于更具体的,我会上折向圣上禀奏。”
司幽如话家常一般,平静地对顾重明道。
顾重明看着泰然自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人,期期艾艾道:“大幽,妇道人家说话就是爱夸张,你听听即可,不可尽信,我没有王大嫂说得那么严重那么惨,真的没有!”
司幽不置可否,略过这一节继续道:“我带你回北境延医的事也已上折言明了。今次圣上能让我来,说明他对你我已有松动,所以你放心,不会有事的。”司幽笑了一下,“就算有事,那也……”
“大幽……”
顾重明明白,司幽的意思是就算有事也没关系,他要用实际行动告诉自己,无论什么都再不能将他们分开。
顾重明心里苦,看着司幽一脸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