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延秋蹲下，抱住孟萦：“我们快走。”
“的确是你的错，要不然他也不会忤逆我。”闻钺把他踢开。
谢延秋有种不祥的预感，对孟萦说：“你先走，我得回去一趟。”
海风拂面，吹干眼泪。他趴在船舷临水而照，蔚蓝的海水中映出孤寂的身影，原来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说到诡计多端，恐怕没人能比得上您另一个弟子吧。”
“爱还分男女吗，你……不喜欢我吗？”
“可我是男人。”
不，他想起闻钺的话，他连人都算不上，只是个痴心妄想的异类罢了。
他也要做一回白素贞，纵使明知会惨淡收场，仍义无反顾。
“真是不可救药，林鹿渟为修炼近仙之体付出惨痛代价，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当然不会。”
“那我呢？”
“是……”孟萦哽咽，“包括后来，你我跳窗逃走后，是我故意留下痕迹，让归烛和章玉泽很快找来，因为我想让你跟我回到以前一起呆过的地方，想让你永远不离开我。”
“你快走，跑到没人知道的地方躲起来，我会去找你。”
孟萦没有开动船，只是让它在海上漂着，现在是退潮时间，海浪把船带离码头越来越远，离谢延秋越来越远。
然而他又想起，戏文中被关在雷峰塔的白素贞也曾说，爱过便足够了。
“……”
“你背叛师门，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那是你们资质愚钝，我有圣器，再加服内丹，定能成仙。”
“想想老家伙对你做的事。”章玉泽又道，“他要活着，孟萦就是死路一条。”
“……”
所以，谢延秋大抵是不爱的，谁会爱一个畜生，就像戏文里的许仙，百转千回的爱情终究敌不过人妖殊途四字。
孟萦一下子抱住他，哭道：“可我不想让你走，我喜欢你，你好容易想起我来，这么快又要丢下我……”
谢延秋快速地重新梳理一遍：“您在外面守株待兔，必定是有人事先告密，您不用替他隐瞒，放眼整个浮云阁，爱打小报告的也就章玉泽这么一位。但我要告诉您，整个越狱行动也是他一手策划，而按照原计划，他应该在码头接应，可现在，他在哪儿？”
孟萦害怕闻钺再出杀招，扑到他脚下：“求你别伤害他，他一直很敬重你，都是我的错，不该再来招惹他。”
章玉泽手持碧愁剑，以一敌二，对犹自喘息的谢延秋道：“我看在咱们同门师兄弟的份上给你安排了后路，可你却不走，非要跟着老家伙一起来送死。”
“好是好，但你不会反悔吧？”
“糊涂！为妖为仙，都是异道，纵观浮云阁千百年来，有一人成仙吗，就连当年的林鹿渟也只能是近仙，最后仍逃不过个死字。”
“不会的，岛上一定出事了，我必须回去。”
“你已经见识到了碧愁剑的威力，连闻钺和沈虹都能重创，更别说你了，不如咱俩联手，把这老东西解决掉，然后你带着孟萦远走高飞，我留下来整顿浮云阁。”
谢延秋下意识往边上看，沈虹倒在地上不知死活，闻钺靠在石壁，腿上血迹斑斑。两个最强战力都折了，他自己肯定不是对手，章玉泽的提议听起来很诱人。
闻钺此时缓过来，对章玉泽骂道：“孽徒，为师教导你这么多年，你就如此回报吗？”
这一次，他不要再守着回忆等下去，爱与不爱，都要亲耳听到。
“不……闻钺会杀了你。”
谢延秋拨开孟萦额上的碎发，落下一吻：“等我回来，告诉你答案。”说罢，转身而去。
他们登上小船解开绳子，就在此时，天空乌云密布，惊雷炸响。仿佛回应似的，拾仙岛也在震动，轰隆隆的，一束强烈的白光从山顶冲出直上乌云深处。随后，一切异动停止了，死一样地寂静。
“浮云阁在你手上已经败坏了，我要重整浮云阁，再求长生之道。”
“延秋，你不要管我了，我其实……”孟萦顿了一下，“是打听好了之后专门在巷子里等你的。”
闻钺笑了：“你看，妖就是妖，无论外表多么清纯，心里总是龌龊肮脏，诡计多端。”
“……”
人无情，妖有义。
＊＊＊
谢延秋低头看他：“你早就算好了？”
闻钺眉头紧锁，心思百转，忽而想明白什么，不再管谢延秋和孟萦，转身往回跑。
“那次我差点被归烛打死！”
山腹之内，满地狼藉，三人对峙。
章玉泽剑指谢延秋：“关于我的提议，你还没回答呢？”
他忽然生出一股勇气，调转船头。
“那些年我躲在神像后面看人们在月老面前许愿，我就想，我也要变成人，和你拉着红线许愿，希望能一辈子在一起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