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上跟在信长后面,来到厅外的走廊,将厅内的吵杂拋在区区一片拉门之后,此时晚风徐徐、虫鸣月落,不禁令人精神一振。
「能在你们身边是我的荣幸!」他牵起奇妙丸的手,「少爷就让我来照顾吧,我们该下楼了。」
三天后,信长在清洲城的宴席厅举办庆功宴,所有在桶狭间之战有功的将士都被邀请参加,被邀请的人数之多,甚至还得拆掉隔壁几间房的隔板,将其併为一座巨大的厅房。就连当天参战的足轻也受到招待,在集合场上摆起宴席,拿出酒菜痛痛快快地招待士兵们大吃大喝。
吉乃朝着津上看了一眼,两个人有默契地朝彼此点了点头,便带着一干侍女与僕人登上天守阁观看。
都是为了殿下!为了织田信长一个人!只要这个家的当主还是他,大家就会为了他把自己燃烧到最后一刻!恕我直言,夫人!我觉得胜算很大!非常大!」
津上怀疑自己会不会陷入天人交战,他听完话静心思考了一会,答案是不!
信长看着如此美景,沉闷地哼了口气,回过头来骂道:「我给你个位子,你不但不要,竟然还回过头数落了我一顿!好你个弥七,有种了啊!?」
一向貌不惊人的毛利新助竟然拿下义元的首级,一下子便成为眾人的焦点。当时跟着他一起和义元缠斗的小平太,也得到了大功,在席间大吹特吹。阿狗在战场上受到重创,如今也带伤出席,在场浅酌几杯,沾沾热闹的气氛。胜三郎和野野村喝多了酒,开始在现场上跳起舞来,山田冈定和生驹家长等人在一旁起鬨喧哗。
吉乃听了一阵莞尔,「弥七,谢谢你一直都在身边支持着我们。」
「你跟我出来!」信长脸色不悦,拋下这句话后起身就走。
大雨止歇,旋即便立刻放晴,耀眼的阳光照进屋内,与刚刚漆黑如夜的天色相比,恍若隔世。
天守阁上的眾人爆出一阵欢呼,赶紧衝下楼去迎接进城的军队。
就连木下藤吉郎,那个当初在吉乃身旁伺候的猴脸僕人,如今也因为这次的战功升上步兵头了,看起来好不欢欣。
一个僕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说道:「夫人!有支军队正在接近这边!」
信长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双手扶着栏杆,「我说你啊,也老大不小了,还老是顶撞我,莫非是不想做了?」
「还不是休息的时刻啊,你的丈夫在底下等着你迎接他呢!」弥七郎说道。
突然一阵微风吹来,那支军队所举的旗帜便飘扬开来,上头印得正是织田家的五木瓜印以及代表信长的永乐通宝旗。
「殿下在说什么?」津上听到这句话甚为惊讶,从前的信长怎样都不大可能说出类似的话出来。
织田信长已得胜归来!
「像臣下这种对于透波、谍报一窍不通的人担任饗谈眾副头领,对织田家有害无利,请殿下再斟酌一下吧。」津上躬身,双手扶在地上提出諫言。
「呼…」一旁露出安心表情的吉乃突然双脚发软,跪了下去,一旁弥七郎赶紧扶住。
「关于这点,我也考虑过了。」津上朝信长深深一鞠躬,「我是有辞官还乡的念头。」
津上用得音量不大不小,在宴会一片嘈杂声中完全没有引起多少注意,顶多只会有一、两个人看到信长和津上正经的举止时会感到疑惑而已。
津上在一旁看着昔日的战友们吹嘘功劳,没有参与进话题,只是衷心地恭喜他们,毕竟这对他而言已是日渐生疏的领域。
「瀧川如今也是一军之将了,饗谈眾的事务越来越没空管理,我想让他正式升格为武将,之后头领的位置就由现在的副头领接手,这样一个职位就空出来了。」信长边啜着酒边说着,「饗谈眾如今在家里的地位也不算低了,副头领的身分自然也是有头有脸,由你担当的话,一来你后半生有着落,二来有自己人在里面,我也放心。」
「抱歉。」津上挨了骂,头便往下一缩,说道:「但我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殿下不该拿重要的职位来酬赏自己的亲信,任人惟亲是自毁长城,不论是过往的殿下还是殿下的父亲都不会这样做的。」
信长正把酒送到嘴边,听到这句话猛然地停了下来,他愕然的把脸转向津上,就连杯中酒洒了一身也浑然不觉,眉间露出恼怒的皱纹。
「插不上话?」信长在他旁边捡了个空位坐下,「你不用着急,就算不打仗,城里还有许多职位,帮你安排一、两个不是问题。」
「抱歉,殿下,请容臣下拒绝!」津上长实转过身对着信长正襟危坐,表情严肃。
只见地平线边缘果然有一大队人马缓缓朝这里逼近,津上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不知来者是敌是友。
津上说完后才冷静了下来,对面的吉乃与奇妙丸瞪大着眼睛看着他,转瞬间便露出笑容,「听着弥七讲得那么篤定,我心里着实宽慰了不少。」吉乃说道。
「叔叔刚刚讲得好激动喔!」奇妙丸哈哈大笑了起来,让在场的两个大人也不禁笑了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