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讨了一杯白开水,推到易君然面前,平静的表面下却是五味杂成,「吃那么急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易君然知道此刻自己的模样绝不是狼狈二字可以形容的,目光扫过江亦辰平静如水的面孔时,愕然发现那清秀的眉宇转瞬即逝地微蹙了一下。江亦辰漫不经心的动作令易君然的心狠狠在半空跳动了一下,原来江亦辰一直都在竭力忍受这段对他来说弥足珍贵的时间。
江亦辰并不知易君然已经将他的苦恼善做主张地认定是厌恶之情,正当他想着如何措辞安慰眼前的人时,易君然率先一步开口,「对不起,我送你回家吧。」
江亦辰被易君然一句突如其来的对不起弄得不知所措,这才注意到那双散着碎光的黑眸此刻深邃一片,仿佛望不到尽头的汪洋大海,暗沉到骨子里。两人相顾无言地走出餐馆,走在前方的易君然挺拔消瘦的身影牢牢地嵌在深邃的夜色中。紧随其后的江亦辰三番两次想开口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易君然将江亦辰送到公寓楼下,双手死死捏紧方向盘,直到坐在副驾驶的江亦辰啪嗒一下解开安全扣,一整晚压抑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全然破败。
江亦辰抿着红唇,双拳捏得发白,白皙的手掌刚刚拉开门把,却被易君然措不及防地扼住手腕。黑得太浓的双眸在昏暗的车厢里越显深邃,江亦辰清楚地看到易君然的双眸中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薄唇微抿仿佛在向他控诉什么。
手腕处传来的痛疼得刺骨,江亦辰却连眉毛都不曾皱一下,琥珀色的褐眸直直地盯着易君然一言不发。
沉默地对望,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这样僵持不下的局面不知过了多久,易君然缓缓松开江亦辰被捏得发红的手腕,僵硬地转过身体看着前方漆黑的街道,面无表情地摸了摸方向盘,「亦辰,你和以前一样,嘴硬心软,舍不得别人难过。」
江亦辰轻皱眉宇,显然不明白易君然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只是不肯原谅我,不肯原谅我曾经对你的伤害。」
「却没想到你连看我一眼都那么难以忍受了。」
易君然摸不到那颗千穿百孔的心,却仍旧能感觉到它在滴血。原以为江亦辰主动来找他是愿意再给他一次重新再来的机会,却没想到不过是为了证明他的一厢情愿有多可笑。
「亦辰」
易君然的声音颤抖得仿佛外面是冰冻三尺的寒天,只见他缓缓低下头,整张俊脸埋在手臂之间。江亦辰只能凭借空气里脆弱的声音来判断这个男人正在低鸣地抽泣。
江亦辰伸出手,刚刚触摸到易君然乌黑的发丝,却又像触电一般收了回来。他从来不知道易君然难过的时候也会哭得像个孩子一般无助,他也从来不曾想过将这个把自尊心视为一切的男人逼得无路可退。看着易君然难过,他有何尝不是心如刀绞。
如果从没有得到过,那就永远不会明白得到又失去后那种肝肠寸断的痛。那种密密麻麻溃散在胸口的疼痛,它不会要了你的命,却在夜深人静时不断啃噬你的心扉,让你痛不欲生。你清楚地知道你还活着,可却是悲哀得绝望。
你爱的人可以对任何一个人敞开心扉,唯独对你却是再也懒得多看一眼。易君然扯了扯干裂的唇角,艰难地抬起头,幽黑的眼微敛,手掌当初双眸流转的波光,整个身体蜷缩背对着江亦辰,忍着喉间欲呕的血腥味,「你走吧我绝不会再缠着你。」
这样的诀别比想象中还要来得干净利落,正当易君然以为他跟江亦辰之间一切木已沉舟的时候,身后的人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将他拽了起来。江亦辰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对准易君然结实的腹部就是毫不留情地一圈,打得易君然一阵晕头转向。
易君然还没回过神,江亦辰对着他又打又骂,「易君然,你怎么不去死!?」
「你这样要死要活做给谁看!?你不就是吃准我对你狠不下心吗?你就是吃定我了对不对!?」
江亦辰积攒了五年的怨恨仿佛炸弹一般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凭什么你反悔了,我就得乖乖回到你身边!?凭什么你难过我却要跟你一起难过!?凭什么除了你我再也没办法爱别人!?」
「你了不起!你赢了!」江亦辰红着眼死死盯着一脸茫然的易君然,「你胃穿孔进医院关我什么事?你失眠又关我什么事?你是死是活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
「易君然,还给我」
「你把我的心还给我!」
江亦辰歇斯揭底的怒吼把易君然一把拉回了现实,听似句句恨之入骨的话语里却有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情深似海。幽黑的瞳孔一阵剧烈地收缩,易君然颤抖着双手将哭得泪流满面的江亦辰搂进怀里。
怀里的人拳打脚踢的挣扎却让易君然甘之如饴,结实的双臂紧紧将人搂在怀里,好似恨不能将那人的血rou之躯揉进骨子里,能够一生一世永不分离。久违的拥抱让易君然感觉到五年前纤弱瘦小的身躯多了些rou,不再是临走前瘦如骨柴的模样。
「明明都是你的错,我凭什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