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这个从小看著自己长大的老管家一眼。
“少爷。”沈默了许久,管家才哑著嗓子唤了洛壮一声:“不管您和夫人会不会回来,老奴都会守著这府邸的。”
“谢谢你,福叔。”洛壮转身钻进马车便再也没有勇气回头了。
“不管如何,要幸福啊,少爷。”管家喃喃,一串老泪被淹没在马蹄扬起的尘土中。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转眼间世人便迎来了又一个夏天。
鸣蝉仿佛无休止地叫著,殊不知它的存在对於某些寂寞的人来说是种折磨。
“娘亲,夏天了。”洛壮的脸上满是温柔,他举起手里的抹布小心翼翼地拭去墓碑上的灰“他今天又大了点,还踢了我一脚。隔壁的王伯今天又来敲门了,说是小虎的病又犯了。屋後池塘里有了蛙,挺热闹的,您别担心,孩儿不寂寞。”嘴上这麽说著眼泪竟掉下来。
自母亲害病至去世以来这是洛壮第一次哭,久违了的泪水让洛壮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还会哭。“娘亲,孩儿告辞儿再来看您。”
孩儿?不禁为这一称呼而齿冷。他还算个男人麽?
洛壮低头看著高高隆起的腹部自嘲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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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娘的病大半是自己吓出来的。一摇一摆地走在崎岖的路上,夏日的阳光将他的背影黯淡。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男人’“赐”予的,洛壮攥紧了拳,手指甲深深地扣进了rou中,那个叫皇甫訾的人,哈哈,洛壮在这路上笑了,他离开了皇甫訾,在离开後的前两个月他还有些许期待,因为那个人给予的最後一个吻,细想起来让他有种被爱的感觉,可是那两个月,什麽动静都没有。到了第三个月,洛壮等到了他所一直期待著的不平静,皇甫訾娶了另个王妃,更为可笑的是那王府竟出了盗走王爷价值万金的翠竹的盗贼,那肖像和洛壮竟是不差分毫,他原本以为离开那个地方就可以重新开始,没想到自己抛弃祖宅换来的竟是通缉,让那年老的母亲跟著自己奔波,安定下来不到半月便与世长辞。
皇甫訾你能让我找出个理由继续爱你吗?哈哈....洛壮这一路走得跌跌撞撞。
“呕..呕”无力地扶著椅子,胃中的翻江倒海使他将好不容易吃进的食物如数吐出,一股腥咸的味道弥漫开来。剧烈的腹痛让洛壮不知所措,脑海中重叠扭曲的回忆让他愈加痛苦。停止吧。洛壮放弃了挣扎他放开手硬生生地倒地。果然,死比较适合自己,死吧...
近距离地接触死亡,那些曾经也仿佛变得不再可怕。洛壮闭上眼,记忆chao水般地涌来:红烛、娇娘、还有那个人略带诱惑的笑。
哈,停止吧,这些该记得的和不该记得的,都统统消失吧...
洛壮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已习惯腹部疼痛的他放松下来,大概就快死了吧。洛壮死死盯著腹部不禁笑出声来,报应,真是报应,那个人的孩子会跟著自己一起死去麽?哈哈
他用尽力气地笑,眼底充斥著绝望与痛。
可是为什麽,我这麽舍不得?他这样问自己。是因为这是那个人的孩子麽?还是因为...
呵。该死的只有自己吧,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洛壮认命了,挣扎著起身拿起桌上的剪刀,看著尖利的刀竟然有一丝恐惧,这泛著白光的刀刃不正如那个人似笑非笑的模样麽?
很好,皇甫訾我们两清了。
“!铛。”
手腕发起抖来,洛壮下意识地回头,看见久违了的两人勾起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为什麽,连死的机会都不给我?”他低下头,第一次了解到什麽是求死不能。
“怎麽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廖添丁向洛壮走去,庆幸这次自己到得及时。
“你们...啊...”话未出口,剧烈的痛便狠狠地刺激了洛壮的神经。
双腿间已shi了一片。
“怎...怎麽办?”廖添丁急了,拉过一旁正发著呆的风瑾。
“他羊水破了,快去打盆热水。”风瑾楚了楚眉,快速将洛壮扶到床上。
“洛壮,你听著,向下半身使劲。”风瑾按著洛壮的肚子命令到。
羊水流光不仅会甬道干涩使生产更具难度,更严重的是很可能会使胎儿无法呼吸而死於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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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汗水顺著发丝滴下,风瑾是全场唯一清楚了解状况的人,因此也显得异常的紧张。
“啊”关节泛起了白色,洛壮曲起身子穷其之力努力想让孩子快些出来,但调皮的孩子却仍倔强地赖在肚中,不肯面对这个浊秽的世界。
几个回合下来洛壮就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眼前交叠著那个男人的脸。
略带嘲讽的,充满柔情的,有些倔强的,冷漠残忍的,调皮顽固的,笑著的,微喘著的,愤怒的,怨恨的……那些过去与耻辱盘踞著脑子久不散去。
“啊...我...恨你...啊。”洛壮的意识已经模糊,断断续续地喊出自己真正的想法,是的,他恨那个人,但更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