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广播大楼走出来,杜若感觉自己走路带风,一蹦一跳的,还在路上给自己买了一套新衣服。在这个年代淘衣服不是件容易的事,她始终没有办法将自己打扮成彻头彻尾的九零年代的女性。
她习惯了忠于自己的品味,就算那并不符合大流。
晚上水晴要加班,杜若自己坐在小小的彩电前,无聊得发慌。她早就习惯了没有手机的晚上,并买了不少报纸、杂志和图书,但今晚,似乎任何东西都无法安抚她的心。
她犹豫再三,拿起话筒拨通了那串号码。
“你好。”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她吓了一跳。
“我……我找……嗯,唐景人。”她结结巴巴地说,感觉自己正在缩小,变得懦弱和可悲。
“哦,他说上一任租户?他已经搬走啦。”对方语气平静,“据说他就是那个什么乐队的吉他手,已经混开了,怎么可能还要委屈在这烂屋子里呢?估计是搬进高级公寓里去了吧。”
“这样。”杜若轻轻放下自己提上了老半空的心,舒了口气说,“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等等。”对方换上了一副八卦嘴脸,“你是他谁?女朋友?”
“怎……怎么可能?”为什么又结巴?而且还脸红,“只是普通朋友,所以才会连他搬家了都不知道。”
成功说服了对方,那女人“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便挂了电话。
等等,她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地解释?
真叫人憋屈。
墙上的挂钟指向十点,她觉得自己差不多可以去睡觉了。
什么鬼,这比小学生都要健康的作息。
她叹了口气,边脱衣服边躺进了被窝里,辗转反侧一个多小时,才迷迷糊糊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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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面谈杜若的那斯文男子叫凯文,他对杜若非常上心,事无巨细统统手把手教导。试用的一个月里,杜若还不能参与直播节目,得在录音室外不断地看,不断地听。除了学习,她还要通过参加广播剧和在其他录制节目里做嘉宾来不断练习。
起初她很紧张,毕竟这些都需要几个人合作来完成的,她很担心自己会拖后腿。但凯文一直鼓励她,而且她自己也非常积极地练习和磨合,最后效果都比较令人满意。
一个月的试用期过去,杜若被安排在了一档名叫“心音”的音乐节目里,和一个叫小费的爆炸头主播搭档。这个小费很有料,晚上都在吧里当DJ,杜若真怕自己跟不上他的节奏,第一时间就向他取经。好在小费很NICE,立马指点她回去看几大音乐流派的发展资料和一些目前大热的音乐资讯。
她连忙照着做了,每天都把自己搞得晕头转向。
果然,对于音乐,她还是比较喜欢做纯粹的听众。
但既然是工作,她就不能不拿出些专业素质来,不然很容易被嘉宾瞧不起,更甚可能被怒怼。
“小心,我们电台没有电视那么大牌,很容易被鱼龙混杂的所谓‘艺术家’们按在地上摩擦。”小费警告她。
早知道就申请搞儿童节目了,杜若追悔莫及。
但炼狱是一回事,师傅还是得感谢感谢的,请凯文到高级西餐厅吃一顿饭,优雅的爵士乐一直在耳畔萦绕着。在小餐桌上相对而坐,杜若才发现对面的男人生了一对欧式大眼睛,架着眼镜的鼻子翘翘的,俨然一副人偶长相。
她都不太敢看他了。
凯文很善谈,果然是靠耍嘴皮子讨生活的人,和杜若从音乐聊到文学,再从电影聊到时尚和美食,每一个话题,都显示出他广泛的涉猎和包容度。
愉快的晚饭结束后,杜若感觉自己收获了一个有品位又有能力的朋友,心里有种充盈之感,跟和谭沥在一起时的感觉很像。她果然是很喜欢这类型的。
一个就算天塌下来也能撑住的人,不是硬撑,而是游刃有余。
从凯文的车上下来,正好遇到下班后一路小跑回来的水晴。
“姐姐!”水晴高兴得像只小鸟一样挥动着双手,“等等我!”
她追上来,一把抓住杜若的手臂,其实目的是要往车内的人身上仔细瞧上一瞧。
“你好。”凯文大方地打招呼。
“你好。”水晴意味深长地行了个大礼,一脸坏笑地将那辆茶色的捷达目送而去,水晴狠狠地捏了一把杜若说:“sao货,见异思迁去了呀!”
“你别冤枉我!我是请他吃一顿感恩饭。”
“我敢打赌他喜欢你。”
“赌多少?”杜若理直气壮地说。
“好啦,开玩笑。你早就躺平任由唐景人来了,其他人算个毛。”水晴把她的手夹到腋下,迈开脚步说,“走,陪我喝一杯去。”
“不不不,你说清楚,我啥时躺平了……”
一到夜宵摊上,姐妹俩就大喝特喝起来,不一会儿水晴就醉眼朦胧了。杜若仔细把她一瞧,就知道她是酒入愁肠。
“姐姐我告诉你,我做错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