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土。”邱凌点头。
我摇了摇头,将视线缓缓移动,望向了在烛光中诡异无比的文戈蜡像的双眼。我再次吸气,也再次深深呼气。这一次,我并没有思考应该如何用专业知识与技巧,来对眼前的人儿进行疏导。
“瑾瑜,放人可以吗?然后,我领着你出去自首。我会给你请律师,也会领着你去做精神鉴定。我依旧相信,你堕落的程度不深,美好的未来,还是有机会眷顾你的。”我咬了咬牙,张口说道。
我的心如同被揪了一下,话语继续:“这是心理咨询师们最喜欢说的一句话,也一度是陈蓦然老师在每一届新生的第一堂心理学大课上,都会大声说出来的句子。但实际上,我们又有谁能够真正明白这句话呢?”
“沈非,一般这个时候,心理医生都应该说上这么一句——乐小姐,我们能谈谈你的童年吗?”邱凌冷不丁地这么穿插了一句。
我再次咬牙,吸气:“瑾瑜,我可以等你,也愿意候你。我没有给予文戈的一生一世,或许可以给予你。”
她抬起手,拨弄了一下头发:“邱凌,你不是总觉得自己悲惨吗?但实际上呢?所以,你之前每一次跑到我面前,如同一只可悲的老鼠一般,说着你那些自以为悲惨的过去的时刻,在我看来,不过都只是如同某位哀伤着的怨妇为赋新词的强说愁罢了。是的,是我一步步引诱出了你心底的恶魔,指引着你走向沈非的世界,最终,放出了梯田人魔这么个猛兽。但真实的你,从小有家人疼爱,有家人管教。之所以你会一步步走到现在这步田地,最大的问题还是你咎由自取。你心中有洪水猛兽,才会有最终的放肆暴虐。”
就在这一刻,在距离乐瑾瑜座椅往外大概4米远的位置,红色光点出现了,并转瞬消失。
异?又怎么如此令人毛骨悚然呢?
瑾瑜在笑,笑如花,如画。但银丝与红色椅子交辉,又令这如花的画面分外异常。
邱凌的笑声,在这有着烛火闪烁的诡异环境中,显得越发令人恐惧:“嘿嘿!沈非,之前你不是说乐瑾瑜不会像我一般变态吗?目前看来,我远不如她才对。”说到这里,他望向了乐瑾瑜:“假如我没猜错,在你心里,这蜡像一度是有生命的吧?也一度是你倾诉自己对沈非爱意的对象吧?”
是的,和乐瑾瑜一起端坐在地下室角落靠背椅上的是一个蜡像,一个文戈的蜡像。
“所以……”她语气猛地变了,“所以今晚这地下室里,可能并非只有我们三人,而应该理解成为有四个人。这第四个人,便是你们这两个臭男人此生的最爱——文戈。至于她们嘛——”她朝一旁地上横躺着的三名紧闭着眼睛的女精神病人,以及一捆灰色的雷管瞥了一眼,“放心吧,她们听不到任何一个字,也不会发出任何声响的。”
“你心中有光,哪儿都是天堂。”我小声说道,“这句话,相信我们都熟悉吧?”
“但你,我,包括她,又有谁能够真正做到呢?”邱凌抬手了,将那铁架朝着乐瑾瑜那边推了推。他没推很远,却正好推到了之前那个红色光点出现过的位置。也就是说,如果乐瑾瑜走
“是吗?”乐瑾瑜冲他扭头,“我的童年如何呢?我的童年如何呢?”
“但……但是我呢?”她那在文戈蜡像上摩挲着的手收回了,并捏成了拳头,紧紧地,紧紧地将真实的她深锁了,“我并没有选择成为罪恶的化身,也只是想要拥有别人能够拥有的普通生活。我努力地学习,学习包容,学习感恩。我敞开心扉,让阳光走入我的世界,以为能够驱散内心深处的负面情愫。沈非……”她开始扭头向我,眼眶中有了晶莹的闪烁,“沈非,你不是接待过很多很多来访者吗?你不是弗洛伊德的虔诚信徒,坚信创伤都能够被抚平的吗?那么,为什么我这么这么努力了,也这么这么感恩了、包容了,到最后,我依旧一无所有,最终蜕变成今夜这个模样了呢?”
“滚!”她厉声喝止,“我不在乎,沈非,我压根就不在乎。你不要以为自己真的那么伟大,也不要以为自己就是无私与代表着光的使者,想用你的悲悯与恩泽抚慰别人。你以前不是想用你自以为是的光芒拯救邱凌吗?结果呢?而此时此刻,你又想来拯救我吗?”
“听起来似乎挺好的。”她笑了,依旧如花,如画。接着,她的鼻头抽动了几下,“嘿!看来,沈医生您还为了说服我陪你走出去,特意喷上了能够迷惑情窦初开少女的精油。可惜的是,我如果依旧选择不归呢?”
那张乐瑾瑜身旁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着蓝色牛仔裤与红色格子衬衣的真人蜡像。而这蜡像所临摹的人,是文戈。
“难道,就允许你们捧着她的骨灰哭泣,不允许我对着她的蜡像说话吗?况且……”瑾瑜的手在文戈的蜡像上掠过,“况且,你又怎么知道文戈的灵魂不会偶尔停留到这里,来听我的话呢?”
“我觉得我一直能够明白这句话。”邱凌一边说着,一边朝前迈步了。在他的前方,有一个小小的不锈钢架子,架子上,有一个黑色皮袋。解剖刀的银色长柄,在那皮袋外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