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摩一直在旁边陪着我,乾达婆来过一趟,又被梵天叫走了。期间,我只觉得什么都清清楚楚
,却又什么都浑浑噩噩。
“这位仙君,”那兼虚擦了一回汗,对我福了一个身才道:“不知是谁伤了她,司寒与蒙枝都
晓得了么?”
我晃了一下神,又去看床上已经看不出面容的人,喃道:“她,她没事了么?”
“现下情况并不十分好,若是今晚能醒来,她那脚踝倒还有得救,只假若一直昏迷,我也不敢
给她用生骨续筋的烈药。”兼虚的声音在耳边很是飘渺。
我望着潋滟,不敢上前,呆呆的问道:“若是,不能用药,又会怎样?”
她的声音很是叹息,“重则断足,轻则跛脚......”
我不敢想象,那曾经带着铃铛的温润脚踝断了会是什么模样,也难以想象,那曾经步步生莲的
小巧脚掌跛着会是个什么形容。更不能想象,曾经这般骄傲,这般风华绝代的女子,要如何去面对
自己残缺的脚。
“仙君,还望你能如实告诉在下,是谁伤的她,”那兼虚的声音再次响起,将我惊醒。转眼望
着她那张带了严肃神情的脸,启了唇,半晌却没有说出一句话,她却继续道:“不死山定然不会放
过那人。仙君若是顾虑会有人要找你麻烦,大可放心......”
“是我,”她仍要继续的话,断在了我的回答中,一脸惊愕的望着我。“是我,让她受伤的。
”
是我。
假若,不是我出逃,她何必来追我;假若,不是我惹她生气,她怎么会一个人走掉;假若,不
是我留下她,她又怎会,被他们抓到?
所以,都是我的错。
兼虚的脸十分之难看,对着我冷声道:“仙君可莫要开玩笑,此时你所说的话,会给你带来大
麻烦的。”
“兼虚,”苏摩此时却突然在一旁开口,一手按着我的肩膀,对着她道:“你莫要当真,她这
副模样定然是自责的,说的话怎么能作准,你先去通知不死山这件事,这里让我来处理吧。”
我望着苏摩的脸,苦笑一声,那兼虚终是不情不愿的道:“既然月神大人这般说,那兼虚就先
告退了,还请大人与,这位仙君好好照看我的侄女。”
苏摩叹了口气,遣退了她,才转而拍了拍我的肩道:“你也莫要胡思乱想,现在该想的是如何
好好照顾她,我还有些事便先走了。”
我觉到自己点了头,她又道:“这件事,需要告诉怜玉神君么?”
我便又摇了头。
苏摩离开,带走了一帮的下人,使得这屋子里,只剩下我与床上的潋滟。
我却立在原地,良久也未敢动弹。
潋滟没有一点的动静,比平日里睡着时,更加安静。
我终于鼓起勇气行至床边。
她原先娇艳绝美的脸,此时只露了右边的半张,眉目间平和得没有丝毫波澜。
“潋滟,”在床沿上坐下,小心握了她的手。我曾听闻,昏迷着的人,其实是有感觉的,陪着
她的人的心情,亦是会传达到她那里,此下,我自然不能再怨天尤人,应当鼓励她的。这般想着,
只念起人间的激将法,应当对这小狐狸,最是好用了,故而道:“你若是再不醒过来,便不漂亮了
。”
不想,只说了一句,便喉头哽咽得有些难以为继,隔了良久才勉力笑了笑,继续道:“你不是
最爱漂亮了么?若是不漂亮了,以后面子往哪里搁?”
她微弱的呼吸,没有半点变化。
“你不是说,本君无能么?”她的手冰凉一片,在我手中也不曾温暖起来,“你不是说,要帮
我么?”
她披着我的衣裳,说着挑逗话语的神情,仿佛还在眼前,为什么忽而便成了这个模样?
“对不起,”我俯在她耳边,一句句的说着,却终于发觉,自己除了道歉,什么也不能做,“
对不起,潋滟。”
可是,我的道歉又有什么用呢?
只不过,是想让自己能够好受一些罢了。
我的脸颊,轻轻贴在她唯一完好的右脸上,那早已经由冷转热的面上,突而滑过一道温润。
抬了头。
她仍旧没有一丝要醒的迹象,只眼角不断静静的渗出泪来,流淌进了,我的心里。
“对不起,小狐狸。”
低头,吻去她的泪。
突而忆起,民间有首歌谣。
狐狸哟狐狸,你为何要坐在这里?
你说太阳东边起,有人西边来娶你。
狐狸哟狐狸,你为何这般着急?
怎么郎君还不来,怎么迢递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