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段非来不及计较这个,或者说他根本很难意识到这一点。他的身体状态恶化到让他多数时间处于半昏沉的状态,让医生们个个都面色严峻。如果他再这样下去,连半相合手术可能也不能做了;准备手术前要摧毁免疫系统,他再这么折腾一次,大概在两周内人就会没了。
一众医生已经不敢想象段长山暴怒的样子了——幸好他最近没怎么出现,不然被那眼神瞧着,真真是如芒在背。
五月到了。那是个早上,段非睁开眼睛,往手上的传唤铃按了一下。护士来看他,段非让她帮忙联系一个名为陈兴豪的人。
小豪是飙车到的医院,他以为医生给段非正式下了病危。到了地方才看见段非的床被摇了起来,段非靠在床上坐着,膝上竟然放着他的笔记本电脑。
段非看起来很累,示意小豪将电脑打开,调出一个文件来。
然后段非对他说:“我要是状况不好了,你把这个照着读给我爸听。”
……
何式微站在骆林的拍摄现场门口。骆林的硬照刚结束,正用手把定型后的刘海拨散了,往出口走着。
何式微唤了声骆林的名字,骆林抬起头来,有些惊讶的样子:“你怎么来了。”
“接你回去。今天负责你们这边的司机病了,我来代个班。”
骆林无奈地看着他:“那你也不用亲自过来……”
何式微笑了一下,指指骆林的刘海:“中间还有一缕头发翘着。”
骆林怔了一下,然后忙伸手去压,手放下来又看看何式微。他表情里有些微的不好意思,却又好像在让何式微检查。何式微的心情大好,只觉得这样的反应才是骆林该有的——没走向不为所动和腼腆害羞的两极,而是稳稳的落在中间,回归到了平衡点。
……两个人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走到路程一半的时候,何式微问骆林:
“后天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骆林摇了摇头:“可能不行。那天要飞lun敦,中午十一点的飞机,不管是中饭和晚饭都来不及吧。”
何式微皱了皱眉头:“为了thomas pink的亚洲企划?我以为你过两天才走。”
“奕杉帮我在那边接了个地下品牌的片子,正好提早过去就能拍……他的眼光一向挺准的,大概是觉得那个品牌的潜力很大。毕竟就两三天的事情,他可能没跟你说。”
何式微的脸色顿时显得有些忧郁。他是斟酌了很久才想约骆林出来,哪想出了这着。要不是他明天安排满满推脱不了,不然他还真想全翘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晚上他和骆林之间的气氛还是很融洽。车行至骆林公寓楼下,何式微忽然对骆林说了一句:
“我不问了。”
骆林用征询的神色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不会再问你先前是怎么回事了。只要你现在好了就行了……”话说出口觉得有些难为情,何式微把头侧开些,不正对着骆林的脸,余光却还是往骆林的方向飘。
骆林的眼神微微睁大了些,大概是没预料到何式微会说出这样的话。何式微半响没听到回应,是在最后才听见一句“谢谢”。
他不由得回过头去。
看着眼前人的表情,何式微知道,他认识的那个骆林终于回来了。
……
段非超过了二十个小时没醒,进了监护室。
等段长山终于又出现在原先的病房里,段非的床上已经没人了。段长山腿上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在房间里候着的小豪忙过去把段长山扶着,把情况解释了,这才不至于让段长山晕过去。
两个人同在医院里等到夜深。小豪一直木登登地隔着玻璃看着段非,半晌回过头来对着身边的段长山,嘴巴张了张,说:
“叔叔……段非前几天交待了我一些话,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该说的时候……“
……段非留给小豪的不知道算不算是遗嘱。它很清楚地把段非想要传达的都传达清楚了,这遗嘱写出来的形式却让小豪觉得有点心酸——
“出国前我把长宁和静安存着的房子出了几套,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售价和同期价格的对比附录里有。这些钱的一部分我拿去投了美股,四个季度的回报率有百分之三十二。”
“其他的钱有的我放在有抵押证券上,有的放在基金和杂七杂八的长期理财品里面。这些钱我希望先放着不动,以后的回报应该挺稳定的。剩下有些我做期酒压年份赚的闲钱,和股票收益在一个账户。账户和联系人的信息都放在书房的保险箱里。”
“以前从你那里拿的钱我大致算了一遍,能靠这些赚的钱补上。余下的部分虽然不多,但是希望你别介意,就把它当做我给你养老的钱。我在崇明买了一套别墅,正叫人在装修,钥匙和房契也在保险箱里,留着给你以后住”
“我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儿子,但我不想等我死了还让你觉得我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我想告诉你我还是做了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