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小婴儿自然不会知道爹爹说的是什么意思,也不会咿咿呀呀的回答他,只是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盯着自己的生身之人慢慢漾开了一个笑容。
“这话说的,是不是太过颓败了。”
叶川微笑,“我这是苦中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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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圣旨已经传到,林刺史与叶大人也已走马上任。”
红色官服的刑部侍郎立于九级玉阶之下,恭谨地向阶上的皇帝回禀去往长安的情况。
“知道了,退下吧。”御桌后的那一位淡淡的应了一声,手里翻着前几日礼部上来的折子。立后,又是立后,子嗣,还是子嗣,这些老不死的眼里就只有这么几件事情。正月的祭典才刚过,这些人就没有一个消停的。
吴恒谢恩退下,狂暴不堪的帝王挥袖甩下满案的奏折,一脸戾气的对着伺候了自己多年的大太监吼着,“立即传钦天监正进宫见朕!”
不多时,年过半百的老人跪在了地上,准备承受上边那位的雷霆之怒。
“昨天卿上了折子,说是天有异变,星象有“双星伴月”,那卿来告诉朕,这天象究竟是有了什么变化?”
白发苍苍的老人心里一惊,双星伴月的星象,太子太傅一般都会说道,昨日上了折子不过是想要警醒帝王,却不曾想如今帝王竟然传召自己跪在这里,当真是命不久矣了。
“卿怎么不说呢?”赵简合上折子,双手交叉撑着下颌,状似不经意的问道,“难不成,卿上这道折子是要朕亲自去藏书阁查查其义不成?”
钦天监正固有腿疾,跪了许久已是强撑不住,如今帝王质问,又是这样的问题,实在叫他难答。只是此刻,答与不答都是死罪一条,倒不如死得其所来的畅快些。
闭了闭眼睛,年迈的老臣颤声道,“‘双星伴月’,太白与岁星斗,相乱,有灭诸侯,人民离其乡;一曰民多死者。岁星逢太白,曰斗,有土功,岁旱,天下大饥;先举兵不胜,必受其殃。太白与岁星合斗于东方,有兵于外,必有战斗。于西方,必有亡国,死王,白衣之会。”
“哦,”赵简笑着回应了一句,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残忍,“卿的折子上可是写着此星象出于西方啊,难道是说朕快要驾崩了吗?”
钦天监正连忙行着大礼,恨不能以头抢地,大声疾呼,“臣不敢,臣不敢……”
暴怒的帝王将桌上的青花瓷砚摔到了地下,溅起的碎片扎伤了年迈的大臣,殷红的鲜血一点点从伤口渗出,赵简对着外头扬声道,“来人!”
禁卫军副统领庞江连忙推门进来恭敬行礼,赵简指着地上跪着的钦天监正,“拉下去,打入天牢,择日问斩!”
满鬓华发的老人绝望的闭上眼睛,一行清泪从微显褶皱的脸上滑落,庞江早已遣了人带他下去,最后竟然连一滴眼泪都不能留在这御书房的华地上。
三日后,老人身穿囚衣跪倒在菜市口上,刽子手前。监斩的正是刑部侍郎,老者抬眼看了看天,冬日里的暖阳可不多见啊。
菜市口围了几层人,有人对帝王的处决不满,却不敢言语伸张,有人来看个热闹,用鲜血来“装点”一番无聊的生活,有人虽于心不忍,然终究抵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要来看看问斩的光景。一时间人语竟不绝于耳。
“午时已到,行刑!”监斩台上的侍郎扬声道,语气里却有点点的不忍。
老者仰天长叹了一声道,“双星伴月,君之过也,国将不堪!”
十二个字,却如水入油锅,一时人言如沸,可堪杀人不过手起刀落。白发苍苍的老者头颅已是滚落,却慢慢滚到了监斩台前,双目不阖,却是死不瞑目。
心略软的刑部侍郎起身离开,低头对身边的佐官交代,“处理好后事。”
佐官点了点头,看着大人一步一步离开刑场,才叹气收拾后局。
只是老者虽死,其言却被流传出来,“君之过也,国将不堪”,这样的言语乃是为君者最不能容忍,奈何防民之口胜于防川,此刻就算是想要补救,却来不及了。
而顾茳晚和林慕安听到这样的消息之时,已经是一月之后。林慕安腹中的孩子已近八月,这胎儿活泼的紧,时时都在给林慕安怒刷存在感。翻滚拳击从不消停,折磨的林慕安是日夜不安,恨不能直接将他从腹中取出,也免得自己受这些本不该受的苦楚。
而顾茳晚见林慕安如此,心里自是疼得紧,奈何大夫说这是正常现象,他也就无能为力,只能看着林慕安每晚盗汗抽筋,睡得不安稳,整日恹恹的没有什么Jing神。想要说给他一些笑言,但长安城中却无甚笑谈让他说给榻上躺着的那人听一听。只是没想到,今早他到长安的顾家药铺中查看账本的时候竟然听见了这样的消息。
“‘双星伴月乃是大凶之兆,怪不得赵简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是他应该直接赐了这钦天监正一杯鸩酒或是三尺白绫,也好过菜市口斩首,如今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每日无聊的都要发霉的林慕安总算被勾起了些许兴致,此刻终于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