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阁主内室, 只是素来听闻顾阁主性情温和, 公子如玉,却不想撞上了他愠怒的时候。
此时间,魏婉宁只觉得从头到脚都是凉的, 解释的话都在心中犹犹豫豫说不出口:“阁主,弟子知错,弟子只是来……”
顾谨卿淡淡挪开视线,这个魏婉宁的名字, 顾谨卿却是听说过的。
听下头人说,这小姑娘从前完成任务极为出色,这些年也的确给天机阁做了不少事。因而居功自傲, 尤其这些日,因着一直被留在南北堂,心里生出些不平,一直想离开南北堂, 到天机阁来。
尤其是自己带回了林惜瑶,并留在天机阁后,更是触动了她的神经。
今日那些随从中不知谁给她行的方便,竟放她进内室来了。
他的脸色仍旧发冷,屏住喘息,抬眸看她,“方才是我言重了,你来此处,是出了什么事么。”
魏婉宁立即恭谦垂首,柔声道:“弟子不知阁主身子不适,不该此时打搅,请阁主责罚。”
顾谨卿摇头,“若有急事,可先行禀报。”
“弟子……弟子只是……”她犹豫了一会儿,忽然郑重开口道:“弟子在南北堂中,早已学成出师,今日斗胆来寻阁主,以后只想为天机阁做更多的事情!弟子知晓所有人入天机阁必有阁主的允准,如今来求阁主,只是望阁主给弟子一个机会!”
话音未落,她已单膝跪下。
南北堂堂主魏乾锡乃天机阁三朝元老,魏婉宁又是他的得意门生,顾谨卿要顾及魏堂主的想法。更何况,天机阁尚有羽无双尚比魏婉宁出色百倍,远在她之上,根本用不得她。
她的请愿倒是颇多,顾谨卿一直耐心的听着。惜瑶很担心的望了望顾谨卿,发现他掩在玉袍下的指尖青白,正轻微颤抖着。
看这样子,此时这位阁主的病明明还未好转,却任由魏婉宁在这儿陈词。
待到魏婉宁的声音终于消失,顾谨卿才微阖眼帘,轻声道:“你方才所说……南北堂堂主可知道了。”
魏婉宁一怔,堂主魏乾锡早已不在天机阁权力中心,阁主难道还要顾及师父的想法。
虽是如此,魏婉宁仍低首答道:“师父尚且不知,只是觉得师父年事已高,弟子断不敢用此事打搅他老人家。”
顾谨卿将手放在香炉上烤,待到香火袅袅,使得身体终于温暖些了,才轻声道:“天机阁往常从南北堂要人,都要问过魏堂主的意思,这素来是天机阁的规矩,你难道不明白么。更何况,天机阁如今尚有羽无双坐镇,婉宁,你想到这个法子来求我,那可曾有同羽无双比试过,一较个高低。”
魏婉宁脸都白了,羽无双在阁主心中是什么地位,难道她还不分明。同她比试,哪儿有容得下她的份儿?!
随即,她有些明白过来了。方才阁主提出师父的名号,只不过是他不愿让自己入天机阁的一个借口罢了!
可是为什么,她不行,这个林惜瑶就可以呢……
她才多大,不过十多岁的小姑娘,对天机阁半分用处都无,却能长留在阁主身边!
魏婉宁的目光终于落到了一边的小姑娘身上,她原本就是江湖女出身,此刻目光更显冷厉如刀,几乎能将人生吞活剥。
“阁主,弟子有一事,不知当言不当言。”她缓缓开口道。
顾谨卿垂眸,“说。”
“天机阁弟子素来皆是在各地秘密招选,通过重重考核。弟子以为,天机阁诸位弟子中,若有了一个没有本事的小丫头混了进来,恐怕……到底于众不服。”
“哦,那你想如何。”顾谨卿问。
魏婉宁攥着剑,沉声开口:“弟子以为……不符规制之人,则应谴离天机阁。”
魏婉宁含沙射影意指的是谁,顾谨卿怎么会看不出。只是留下林惜瑶,自有他自己的计划,并轮不到她来置喙。
顾谨卿徐徐道:“……该不该留,婉宁,难道都是你说了算么。这个天机阁,是不是还应由你当家。”
“阁主!弟子不敢……”魏婉宁脸色大变。
阁主言语虽温柔,但一字一句皆如刀锋,百般刺人。
“那就先且退下吧。”顾谨卿挪开视线,不再看她。
“……若是日后你对天机阁有用,自然会让你来的。你素来能干,南北堂还离不开你,天机阁也是。”顾谨卿轻声道,提起案上的茶盏,再没有多言的意思。
茶水碰撞杯盏,发出的清脆声顿时盈满内室。魏婉宁脸颊上的颜色变得青一阵白一阵,目光更是飘忽,最终凝成一把刀,落到了林惜瑶身上。
——那种情形,就仿佛是林惜瑶侵占了原本属于她的位子,她心不甘,而情不愿。
可奈何顾谨卿已发话,魏婉宁握紧了手中的剑,只能低声应道:“……是,弟子必当追随阁主。”
待到魏婉宁离开,顾谨卿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整个身子似乎都软了下来。指间捏着的茶水微微一颤,差点从案上翻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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