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发黑,明德又赶紧加进了一把柴火:“丁大人此举意欲何为,大概也只有您自己才知道了!”
“我……老夫……我……”
明德看看他就要昏过去了,于是抓紧时间在他丧失神智之前喷出最后一口口水:“——依臣只见,丁大人也许是认为自己身怀绝技,可以在西宛国刺客出动之前就保住皇上的性命吧!”
丁恍站起身想扑过来,但是摇晃了一下,眼前一黑,倒头摔下。
临昏过去之前就听见无数党羽惊呼着丁大人,一个少年声音不屈不饶、持之以恒的、坚强的冲破了重重喧杂,化作尖利的声波刺进他的耳膜:“——臣今日观丁大人一言一行,方才理解何为‘文臣误国’!”
……我都要昏过去了……你还要努力加上最后一句吗?
丁恍终于脑袋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乾万帝也觉得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从他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的看见被围在一群乱糟糟的大臣中间的明德,一贯表里不一、Yin险记仇的小人,竟然带着一脸正义凛然的表情直直的站着,只差没有在头上举一个牌子,浓墨重彩畅快凌厉的写上几个大字——我是忠臣!
……其实……这小东西,是最想让我丧命在西宛国刺客手下的人吧。
然后就可以太子即位、皇后垂帘……搞不好他还可以去江南置个大宅子,修个漂亮院子,安安稳稳舒舒服服的做他的异姓王。
乾万帝简直觉得匪夷所思。他这个义正词严的样子,就好像真的是很关心自己的安危一样。做给谁看呢?
丁恍扑通一声摔倒了,夏宰相那一边的官员都掩嘴而笑的看着,丁家的门生都大叫着:“太医!太医!”“快宣太医!”“丁大人!丁大人你没事吧!”……
明德猛地掩住了唇角,虚弱不堪的咳嗽了几声,扶着墙,脚步虚浮的一步步走回臣工队列里,对左右诉苦:“……下官觉得十分心悸……”
夏宰相立刻表示了关心:“上官公子是太激动了点……”
“臣只是关心皇上龙体安危,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把持……”
“公子切切不要自责……”
“但是丁大人气急昏厥,臣觉得非常不安……”
“那并不是公子的过错……”
乾万帝咳了一声,张阔看看他的脸色,立刻很识趣的拖长了声音,大声宣布:“有本上奏——无本退朝——!”
西宛国在战场失利、刺客失败之后,终于只能派遣公主及国师,千里迢迢的来到长安,给天朝的皇帝递上了投降的国书。
明德的担心其实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次充当使臣的西宛国师卓玉,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号——普天之下、第一高手。他这个“第一”不是任何武林大会或擂台比赛比出来的,而是实实在在战场上拼出来的名头。
几年前西宛国周边小国进犯,因为守边将士溃逃,所以大概有上千人的乱军一路杀入了京城,直逼王宫。当时国王年幼,惶惶然不知所措,身边无一可用之兵,只得与侍从抱头大哭。谁知哭了整整一天一夜都不见有人攻入寝殿,国王壮起胆子出去一看,只见王宫大门之外,卓玉一人孤身白马、手执一剑,带着十三铁卫,脚下伏尸数百,血流飘橹。
据说当时卓国师和十三铁卫全都像是从血海里捞出来的一样,铁和血的味道随风飘满京城,恍如厉鬼降临、飞僵出世。
世人都知道卓玉养了一批死士,他极其擅长歪门邪道的禁术,据说他还可以隔空控制别人手脚行动,甚至诱惑别人的思想头脑。他一般都是禁足于王宫之内的,对外宣称是贴身保护小国王,其实就是挟天子而令诸侯罢了。
这样的人突然当了个使臣,千里迢迢的跑来向乾万帝递投降国书,这个居心就不得不让人揣测一番了。
城外西郊狩猎场是乾万帝钦定的接见使臣的地方,四月三日晨曦刚起,浩浩荡荡的百人来使团在公主的带领下,随着引领太监的步伐俯首进入了狩猎场。天朝的高官重爵们分坐在大红地毯的两边,首座的金銮椅上端坐着乾万帝,使臣必须三拜九叩、聆听圣音之后,方可递交投降国书。
乾万帝有意宣扬战绩,因此命人大力奢华,整个接见会场全部用金玉铺地、雕花做梁,巨大的绸幕从十里之外就一路铺开,上边画着战场冲杀的盛世长卷。只见西宛国的公主、国师及宗室们都是黑衣裹身,一路肃穆的跪拜前来,一直等到日上三竿才来到近前。
因为明德大力支持要全身防备这些使臣,所以使团中的每一个人都经过了三道搜身,甚至连高贵的公主也不例外。其他人倒是罢了,国师卓玉和公主两人却一点没有不忿之色,两人恭恭敬敬的上前来跪在地毯上,双手高举投降国书,高声道:“臣奉吾望之命,特来拜见天朝皇帝,愿俯首称臣,永结万世之好!”
容十八举步上前,俯身接过国书,高声道:“传——”
一路高阶侍卫,一个接着一个,犹如浪涛层次涌前一般,一声一声的接过去:“传——”
“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