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
“好一张砒霜拌大蒜的嘴!”黎翘终于大笑,在我后脑勺拍了一下,命令说,够了,闭嘴。
“爷让我闭嘴,我就闭嘴。照我说,还不如把他们都交给张大胆,胖揍一顿,这些不负责任的毛病管好。”我听话地闭嘴,然后换了一个盘腿而坐的姿势,打嘴炮跟打手铳相比一点也不轻松,我累了,弯腰下去,把脸搁在了黎翘的膝盖上。
我脸颊子小,但脑袋溜圆,春夏之交头发生长得快,这会儿已经能看见脑袋上一片青光光的发茬子。想来摸着手感不错,黎翘竟然动手抚摸起我的后脑勺,温存得我简直要哭。
静了半晌,他突然问:“你那么喜欢顾遥,知道顾遥拿下第一个影帝是哪个角色么?”
“我知道,那电影我看了不下十遍,我记得那部电影叫,顾遥在里头演了那个有Jing神疾病的诗人久邑。他演得太好了,久邑自杀的那场戏我每看一回都大哭一场。”
这话真没矫情,顾遥完全演活了那个曾真实存在过的诗人,他演出他潦倒的时候,挣扎的时候,纸醉金迷迷失自我的时候,以及最后尘埃落定结束生命的时候——他再次回到他的诗歌之中,回到他的内心深处。
“学生时候我写过一些歌,灵感多半来自于久邑的诗,这家伙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又当又立’,一辈子都在跟自己较劲儿,在忠于自己与媚于名利间挣扎。的剧本是大作家也是久邑的生前好友赵南写的,我看过剧本以后就立誓无论如何要拿到这个角色,为了顺利出演,我甚至主动跟公司提出降片酬。”
我惊讶:“可这角色最后还是给了顾遥。”
“知道那个角色给了顾遥之后我火冒三丈,立即去找Leo,也就是我寰娱的执行总裁与制片人,他跟我谈了一整晚,他说久邑早期在工地上一边搬砖一边写诗,电影里完整保留了他的这段经历,如果我以这样邋遢的形象出现在镜头前,我的女性影迷都会哭着跑出影院。”
“而且当时有个名叫夏修的新人势头很猛——当然他现在已经销声匿迹了。Leo跟我说,夏修形象与我相仿,戏路也相似,如果我在这个时候冒险转型,很有可能会失去我在影坛多年的积累——”
黎翘突然不说话了。
我顺着他的抚摸,以脸颊轻轻擦蹭他的膝盖。这样子活像个巴结主子的小奴才,可我心里不这么认为,我突然发现我与这个男人从未如此靠近彼此,我们都有一颗十八岁的灼灼雄心。
我们都是玩风的人。
“马克说这支舞非常有难度,里头的弹跳、翻身都极富技巧,吉良他们正在另找舞蹈演员,只不过短时间里未必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我贪图痛快骂那一阵子,其实也是聊慰自己,黎翘那些粉丝的战斗力绝非一般网民可比,事情虽然闹得大,对黎翘而言,也就是轻掸一身灰的程度,远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我这会儿才明白,他真正担心的还是无法如期向观众交差。
“爷,”有个念头其实萌芽已久,我斟酌再三,还是决定说出来,“那德国佬瞎鸡巴危言耸听,其实那舞也不是那么难的。”
“你知道有人能跳?”
“我知道有人能跳。”
“谁?”
我仰起脸注视黎翘的眼睛,鼓足勇气对他说:“我。”
话才出口,黎翘便眯起那双烟灰色的眼睛看着我,他的审视锋利无比、挑剔无比、也漫长无比。
我屏息以待,心跳如鼓,视死如归。
不知道过去多少时间,我发现那双烟灰色的眼睛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暖而生动,他的手指重重捏住我的后脖子,粗鲁地将我向他拉近。
“你这家伙是属狐狸的。”黎翘不动声色地褒奖着我的狡猾,然后他低下头,在我鼻尖上轻轻一吻道,你去跳可以,但不准丢我的脸。
我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
我发愣,眼睛一眨不眨,在自己那不足六平米的房间里,突然胡思乱想,坐立不安。
我想到那个严谨高傲的德国佬威尔顿也许会提出质疑,他连我听他的演讲都表示不满意,更别说让我登上这个由他把关的艺术舞台。
袁骆冰,你在怕什么?我一面骄傲,一面伤感,一面自我否定,一面自我安慰。虽说的舞者应该是个女孩子,可梅兰芳也算是反串呢,真正上台以后,那些女孩子能有我跳得好吗?她们的弹跳没我有力,她们的闪转没我敏捷,她们Yin柔婉转,我却能做到刚柔并济。
又瞎想了一阵子,最后在心里告诉自己,回击质疑最好的法子,就是舞蹈本身。
没别的,只有练。
于是我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悄悄穿过我爸仍在熟睡的客厅,从家里走出去。
小区里有这么一块地方,地上铺着平整的水泥,抬头便是大片天空,天气晴好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在这儿晾晒被子,面积不小。
这个时候是凌晨一点,夜美极了,静极了,也宽广极了,月亮像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