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弩车!”
随着命令,三辆古怪的大车被推了出来。这是并州刚刚研究的新式床弩,因为力大无穷,又有八牛弩之称。弩身三弓,可发三矢,射七百步。这本该是放在城头的守城利器,然而现在,被搬到了城下。
这次攻打平阳,奕延只带了四千多人,但是马足有五千匹,为的就是携带军械。而这辛辛苦苦带到阵前,又花了一夜方才装好的弩车,是时候发挥另一重功效了!
弩车飞快推倒了阵前,距离城墙只有四百步,足以避开城头的床弩。六名霹雳军的校官站在弩车前,飞快测算墙头高低,报出了数值。三辆弩车发出吱吱呀呀的调校声,确定了各自仰角,随后校官一声令下,三驾弩车同时射出了犹如标枪一般的长矢!
九支铁翎,发出的破空声简直让人毛骨悚然。城头上,刘景当然也发现了这古怪的弩车,已经命人闪躲。然而那可怕箭矢,并没有射中任何人。怎么回事?刘景心中一喜,难不成这弩车仰角不够,射不上城头?也是,哪有用床弩攻城的!
然而下一刻,他睁大了双眼。只见冲阵的骑兵之中,有支二百多人的小队飞快下马,向着城头扑来!
敌军要攻城了?怎么攻?云梯呢?
他们并不需要云梯。三排共九箭,整整齐齐插在了坚固的夯土城墙上。因为威力太大,箭头已经深深扎入了墙内,只剩箭杆露在外面。对于伸手矫捷的兵士而言,这三排坚硬无比的箭杆,足能代替云梯!
刚刚的弩车齐射,并没有射偏,因为它瞄准的本就不是城头!
襄陵的城墙不过两丈,又有箭杆可供踏脚。这群陷阵猛士三人一组,飞快攀上了城头。
城上守兵根本没料到敌人这么快就能攻上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然而城头才有多少人?面对这些备着弓弩,拿着钢刀的敌人,简直没有还手之力!
刘景已经退到了城角,高声叫道:“守住城门,不能让他们开城!快派人上城支援!”
他叫的太响了,嗡的一声,一枚弩箭穿透铠甲,钉在了肩头。刘景拼尽全力想要抑住痛呼。敌人只上来了二百多个,城中还有三千人呢,只要守住城门,就能夺回墙头!身旁亲军想要拼死护住主将,可是那群敌兵,没有理会他们,飞快取下了挂在腰上的水囊。
城内,数百名匈奴兵士正在向城头发起冲锋。谁料迎接他们不是箭雨,而是一阵油腻腻的冷雨。黑色油脂倾倒在了身上,发出刺鼻气味。还没反应过来,火起了,只是一支火箭,就让城门内整个烧了起来!
惨叫声震耳欲聋,数百兵士深陷火海,是何等酷烈的景象!刘景浑身都颤抖了起来,没有援兵了,烧的这么厉害,城头如何夺回?
好在,这些事情,用不着他担忧了。片刻后,刘景的人头高高挂在了旗杆之上,一双未闭的双眼,空洞的望着城中烈焰。火不知烧了多久,木质的大门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响动。半损的门扉,被四匹健马扯了下来。踏着还未燃尽的火焰,虎狼骑冲入襄陵城。
一个时辰后,襄陵城化作火海。粮仓、武库、府衙都燃起了滚滚黑烟。并未在城中逗留,这队让人胆寒的骑兵,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明明已经入夜,平阳宫中仍是灯火通明。
刘渊虎目圆睁,怒声喝道:“这群鼠辈,欺我皇汉无人吗?朕要御驾亲征,率兵剿之!”
刚刚调兵前往离石,防备并州兵马夺去故都,就传来了轻骑攻入平阳的消息。本以为这伙人只是sao扰边境,谁料短短两日,他们先破濩泽,又打败了襄陵城派出的守军,简直如入无人之境。若是再放任这队兵马,还不把平阳搅的天翻地覆?
区区几千人,怎敢如此放肆?!
“陛下万万不可!”阶下,不知多少人喊出了声。
侍中王育上前一步,谏言道:“敌军轻骑入寇,为的就是sao扰王城,祸乱国朝!陛下九五之尊,怎能轻易涉险?如今之计,当调洛阳兵马回援,解燃眉之急!”
刘渊怎会不知敌人的想法?可是并州此刻前来攻城,不正是围魏救赵之策吗?若是就此撤兵,岂不是中了jian计!
“平阳城中还万余人马,就算不搬救兵,也能撑住。”刘渊厉声道,“敌人为的就是乱我军心,洛阳已经唾手可得,绝不能半途而废!”
然而王育并不肯退,再次劝道:“可是离石方向,也有敌军啊!并州兵力起码数万,一旦发兵,平阳危矣!那梁丰素来不服王命,谁知是真心救洛阳,还是想趁此机会,断我皇汉根基?”
这才是最关键的一点。如果真的要救洛阳,何不直接发兵?既然并州敢攻打平阳,就说明之前派去的三万人马已被剿灭。太行陉都通了,去洛阳不更省事吗?攻打平阳,反倒是危机重重,得不偿失啊。
刘渊不由语塞。他其实一直看不透那个梁子熙,但若说忠君,恐怕真谈不上。否则也不会跟王浚私自开战,还杀了人家满门。
然而为了这点威胁,舍弃此战所有战果?他想攻下洛阳,不知想了多久,哪舍得就此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