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苻秋才叫熊沐起身,东子耳朵动了动。
院里满地碎雪无人扫,唯独苻秋来时两串脚印犹在。
一太监进来传话,见苻秋在,便忙磕头。
窗户大开,熊沐已不在屋内。
“什么事?”东子问。
“太后叫总管去。”
苻秋蹙眉,“才什么时辰,又要当值?母后那就半个得力的人都没有?”没说上两句,也没抱上,又要叫人走,苻秋登时心头火起。
噤若寒蝉的小太监连忙磕头。
“别为难他。”东子嘴角微翘,衣服没换,戴上纱帽叫苻秋一块儿出门。朝小太监说,“你先出去。”
等看不见那太监了,东子把苻秋抱着黏糊了会儿,一身绿袍起皱,赶忙退开。
“行了罢。”
苻秋脸色发红,抓着东子的袖子不撒手。
“……”东子无奈侧转头去,嘴唇在他唇上抵着亲了会儿,温热的呼吸驱赶走冬日严寒。
“晚上去昭纯宫找你。”东子匆匆把腰带一扣,大步朝外走去。
晚上饭没吃,苻秋就去昭纯宫坐着了。
茶喝完三壶,曲子也听得苻秋都能弹了,东子那儿还没过来。苻秋只得叫人传膳,自先吃了。
苻秋站着看昭纯宫新添的一面鼓,挂在墙上的。云含那边小声叫人来吩咐,让去太后那儿看看。
苻秋负手一直站在鼓前,耳朵却在有人进门时一动。
“太后发了通火,袁总管现跪在太后院子里了。”
苻秋眉毛一动,“什么事惹母后不高兴了?”
那太监是东子一个干儿子,苻秋见过的,听皇帝问,便如实说了。
“太后急着叫总管去,想叫他不在宫中任职,回右相那儿去,还打算给他指一门亲事。还没说是哪家的姑娘,总管便就跪着了。太后就说,爱跪,就去院子里跪,跪到天亮直接去廷上换值。”
苻秋脸色一时不大好看,云含便叫太监先下去。
“皇上过去么?”
苻秋这一甩袍襟要大步出门的。
云含又道,“这时去怕不妥。”
苻秋一想,稍定了定神,转过脸来问,“怎么说?”
“奴家这番话陛下自然知道的,不过白说。总管是右相家三子,那日在朝堂上捅破了这事,要一直放在宫里,右相的儿子,当个太监伺候人,无论是总管,还是寻常公公,都不体面。”
苻秋原就知道卫琨踢爆袁歆沛的身份不是个好事,但没想到他母后要来掺一脚。
“他都是公公了……”苻秋艰难吞咽,昧着良心问,“挨了一刀的人,还能娶媳妇?”
“正经主子,娶个王公大臣的嫡女怕不成,但等着攀右相家亲的也不少。又有太后做主,免不得要让皇上赐婚,这么大的体面,总有人愿意。”云含说。
“朕不赐婚。”苻秋硬邦邦道。
“太后气头上,皇上这时过去,要说什么?”
苻秋愣了愣。
说反对这门亲事,他算个什么来反对,就算是皇帝,男婚女嫁也天经地义。苻秋收回脚,郁闷地在椅中坐下,喝了口凉茶,脑中乱哄哄的半点主意都没了。
“那你说,朕可以怎么办?”苻秋看一眼云含,复又盯着门外出神,“朕就让他娶妻生子么?”他苦笑一声,“朕也娶了妻……”
那一时,苻秋脑中不禁掠过不知多少次,东子在他跟前说,他不娶媳妇。
他那样一个人,若是换过来,他才是皇帝的话,一定也不会……
“不一样,东子哥又不是皇帝。上面还有两个兄长。”
苻秋这才醒过神,一背冷汗。
“对,传宗接代也轮不上他。”苻秋含笑道,灌下一杯冷茶,作势起身,“既然不过来,朕便回寝宫。他要是被放回来,叫人过来报个信。”
云含应声。
银月光辉映在地上,皎洁宁静。
苻秋在床上翻来覆去,夜半被雪声惊醒,忽坐起身,朝外一嗓子——
“来人。”
他叫人拿斗篷,穿戴整齐后朝外走,太监忙忙跟着,急道,“三更天了都,皇上这要去哪儿?”
“去见太后。”苻秋头也没回,大步踏上白雪覆盖的拱桥。
皇宫内院,俱是寂寂,只听得雪声簌簌。
太后屋内留着一根蜡烛,灯光很暗。
地上跪着个人,苻秋走进来,一眼便看到了。他走过去,将斗篷解下,兜头罩住东子。
东子浑身僵硬地跪着,眉毛都皱得不利索,雪花自眼睫抖落。
“皇上来作甚。”
“这会儿还不来,朕还当个鸟皇帝。”苻秋笑,以指拨去东子脸上沾的雪渣,当着小太监的面,在东子冻得没知觉的嘴上一亲。
“扶他起来。”苻秋丢下一句,便上前敲门去。
东子仍自跪着,眨了眨眼,才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