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咚」地跪了下来。扯开自己的衬衫,把上衣拉到肩膀以下。他的躯干包满了急诊回来后的绷带,露出的身体上,却什么也没有。
是了,什么都没有。没有伤疤、没有曾遭暴力对待的痕迹,除了左侧肩头附近有个过去任务时受伤的弹孔,他曝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干干净净。
「十年前,我烧死了他们。那时从没被打过,我却还是想离开……我不愿意再听那女人被一次次摔到我房门上,也不想变成和他或她一样。」
柳齐跪坐在自己的腿上,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眼前的十四。十四发烧的身体异常温暖,他把脸埋进对方颈窝,喘息似的语调间,不知不觉地便带上了一丝哭腔。
「我知道那种理由,没有人会原谅我。」
可真的是痛到了底吧?十四被他抱在怀里,安静地看着掉在柳齐身后的枪,此刻他虽仍虚弱,眼神却变得一片清明,小心翼翼地去构那把□□。
无声地举起、反手便对准了柳齐的后脑。柳齐丝毫没有察觉,只是收紧了环住他的臂弯。
「而本来也觉得都无所谓了,让自己麻木到底也可以是一生。怎么偏偏看到你……要我记起我也想被原谅、成为一个不会被形容成人渣的人呢?」
枪声未响,十四听着耳畔的哭声,准确地说,柳齐并未哭出声音,只是无法控制地哽噎。
真傻的愿望、真悲哀的人。
移开枪,把东西放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十四慢慢地、慢慢地回抱住柳齐,抬头看着天花板,一片纯白竟也能模糊。
他好恨。
章之参拾捌 日子
章之参拾捌.日子
1.
三个月,说长不长,但也是将近一百个日子过去了。
十四的状况时好时坏,柳齐花了越来越多的时间待在客房。那天后,他没再打过那个人,几次想抱他,都在最后一刻缩手。
柳齐以为对于失常的十四、他会迅速地失去耐心。可从九月到一月,时间证明了这人在他心里的位置,他做不到……丢下被自己弄成这副德性的十四,那可是他唯一倾尽所有注视、凝望的人啊?
其实已经很久很久了。偶尔拿起那名女性给他的照片,柳齐就会想,自己到底等了十四多长的时间?
等着能原谅自己、能够对这样的他尚还温柔的对象。说这三十年都在等候也不为过,本来就是个静恬的幻影,只是埋葬后又撞见、便忽然有了实体。
可惜真正来到对方身边,所有一切都无可挽回。
「我回来了。」
一月半,天气入寒前柳齐便买了台电暖器放在客房中。这几天回家,开门看见的常常是十四坐着轮椅、在电暖器前对着膝上的书发呆。
也不知道他到底还有没有办法,总之柳齐依然每周替他换一叠书。家里的书籍不够了,最近他开始频繁地进出学校的图书馆。
今天是外国的翻译本,柳齐走进客房。这才六点多,十四却在电暖器前打瞌睡,听见声响睁开了眼睛,只见柳齐脚边搁着黑色的公文包,正脱下风衣、顺手挂在门把上。
「李彦。」
十四靠着轮椅,低声的叫唤使柳齐微微一僵,但他装作没听见,脱了外套后自顾自地弯身、打开公文包。十四愣愣地看着他拿出一叠纸,转身来到身边,便抽走那本翻译,取而代之地将手里的东西放上残肢。
反射地握住,那竟是一叠……写满稚气字迹的作文纸。十四抬起头,正好对上柳齐垂下的视线。
「偷拿来的模拟考考卷,明天早上要放回学校。虽然不是你班上的学生,不过既然你那么喜欢小孩子,折衷一下吧。」
十四没有响应,不过能期待一个疯子有什么反应呢?也许他根本不记得这些事了。柳齐自嘲地笑了下,从十四手里拿走的书被他放回床头,他自己关上公文包、便准备出去。
「我去做饭。」
虽然只剩下自言自语般的交代,但他依然在门口稍微顿住脚步,和十四补充了一句。
「我明天半夜要去做任务,晚上不回来了,会留吃的给你。」
告知自己的行程,这举动像极了平凡的情人。可十四只是低头看着那叠作文,颤颤巍巍地伸手触碰,对他的话则无动于衷。
2.
全天下恐怕就柳齐自己一个人知道,他对鱼类过敏。
因此在厨房炖好鱼汤,他稍微尝过味道后便又吐掉了。吐出的鱼rou被他包在卫生纸中、顺手丢进了垃圾桶,把锅子端到餐桌上,他又拿出昨天剩下的几样饭菜准备重新加热。
明日的任务,只需要在半夜刺杀一名极为普通的飚车族,因此柳齐并未特别准备。
逸姐把数据寄给他时,他只是问起了那名男人的事……逸姐支支吾吾的,他便知道中介那里没有进展。
要找厉禹吗?这几天开始有了这样的念头,但他实在不敢确定那位前辈的想法。近日在学校附近依然会发现自己被人跟踪,那个老顽固,还没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