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无几,解除幻术后,他又该用什么去和雪满坡战斗?
更何况,从刚才开始便萦绕在心头的不祥之感……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师弟力竭至此,竟然也能察觉到我的幻境,该说真不愧是天下最强的大巫?”
雪满坡从白墙黑瓦的温泉小院里走出,他还是那副浑身洁白无瑕的模样,素锦的广袖被狐裘压下,白发被玉冠束起,就像是从画中走出的翩翩君子。唯有一双朱红的眼眸太过艳丽,为他平添上三分颜色。
“我忘记和你说,”乐道压低声音道:“你师兄把南渊海妖王的心脏给啃了。”
“嗯?”
“顺便说你师兄是个半人半妖……当真是从未听说过的物种,”乐道津津乐道谈起八卦,“还有他父亲是早霜,说真的早霜比我们想象得还疯一些啊,反正南渊海妖王那样的女人我是没法下手带上床的。”
被塞了一桶狗血的赫连郁无言和他听着自己八卦的曾经师兄对视,不知为何想同雪满坡辩解乐道平日并非如此不靠谱。
这个想法下一刻就被赫连郁放下了,站在那里的雪满坡的杀意太盛,一时间连山风也充满萧杀之音。赫连郁默默将自己的短刀递给没有武器的乐道,然后双手合拢藏在宽袖中。
雪满坡将浑身是血的鬼枭卫统领丢到乐道脚下,乐道瞥一眼,确定自己的下属只是暂时昏迷,收回目光,盯着雪满坡。
白袍的非人大巫和赫连郁是一样的双手合拢在宽袖中的姿势,他们约估对方首先会放出怎样的巫术,对峙间连乐道都无法插入。
乌云随战火一同逝去,而日已西沉。
西沧海方向的天空被渲染成玫瑰紫色,向东过渡到深蓝深黑,其上有星辰闪烁其间,仿佛是一双双眼睛,注视着三人。
此刻以数十道石阶相隔,雪满坡在西,赫连郁在东,雪满坡在上,赫连郁在下,两人对视间,电闪雷霆伴随过去的交集闪过,被同一个人教养长大的他们简直能说是同时举起手。
依然是狂风和冰刃。
陡然而起的大风暴雪之中,风灵和雪灵的长羽交缠,伸长脖颈用尖喙互啄。
淡青色的鸟儿很快占据上风,风过无痕,对面那只白鸟儿连伤它都伤不到。
它得意昂起头咻咻时,却发现自己主人的表情十分凝重。
主人的对手扬起了古怪的笑容。
“独力主持仪后式,又驱使天地之灵战斗,师弟啊,”白发红眼的大巫嘴角笑容温柔得瘆人,“你还剩多少灵力?”
赫连郁默不作声,反倒是乐道接口道:“打你绰绰有余。”
“是吗?”
雪满坡侧移一步,让开甩来的风鞭。
引诱乐道的素雅庭院幻境支离破碎,而冰刃冰矛来到愈发急促,几次在风灵防护不及的情况下擦过赫连郁的袖角,想给他挡刀的乐道被赫连郁推到一边,强制要求安静——赫连郁:“累得眼睛都要睁不开的人给我滚开。”乐道:“哈?”——大巫一摸身上的骨头,诡异地发现十万魔骨暂时做了月星的基础,他竟然又陷入没有骨头可用的困境。
为了节省灵力,他只能粗放地Cao纵风灵,这样的Cao作根本不能和全盛的雪满坡比拟。
……不过,如果他想得没错的话,只需要再等一会儿,就能有一个转机。
风灵彻底放弃防御了,风鞭乱舞,扫落山崖上的积雪,赫连郁一手指挥着风灵,另一手提起过长而在风中翻飞的衣袂,又踏上一级石阶。
乐道沉默地扶住他,防止过于虚弱的赫连郁倒下。
雪满坡不知道赫连郁为何要靠近他,但赫连郁的这种做法只是给了他机会。
寒霜在地面铺开,灵力用尽,狂风消散,冰矛冰刃破碎扬起漫天冰屑挡住视线,气流突然在此刻诡异地转动,雪满坡向右退开一步,只见乐道从烟尘中疾驰而出,曾经被太阳大巫祝福的短刀在雪满坡脖颈不到一寸处,留下一道绚烂的亮光。
赫连郁被乐道拉着紧跟其后,他半边没有被乐道挡住的身躯上满是狼藉的血口,同雪满坡距离不过几尺。
国师已经觉得血管中流动的都变成了冰渣,但他还是抬起头,和雪满坡对视。
大巫青蓝色的眼珠如无风的水面一样平静无波,倒映出雪满坡自己兴奋得亮晶晶的双眼。
而赫连郁在雪满坡鲜红的眼珠里,看到了自己等待的东西。
夜已经降临,一轮过去从未出现过的残月从东方升起,昭昭堂堂,和群星一起闪烁在夜空!
乐道手中的短刀又一次从雪满坡眼前划过,趁着雪满坡避让时,赫连郁双手握住一束月光,将光的利剑插入雪满坡的心口。
比冰雪更寒冷,来自幽深冥河的那种寒冷瞬间麻痹了雪满坡的心脏和魂灵,这是致命伤,而乐道的短刀紧接着在他眉心开了个洞。
皇帝和国师同时喘气。
这一次,无论雪满坡有什么血统,都无力回天。
“你输了,”赫连郁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