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此,医生也不得不开了口,却只有单薄的一句话:请节哀。
紧接着,她感到有电流泛过身体的每一寸,激起了一个个鸡皮疙瘩,但她却不感觉疼痛,如果不是控制不了这个身体,她几乎要嘴角微笑起来。
说到最后,已经完全是哭着吼出来,心碎的声音让人难以听下去。她的脚已经完全软了,几乎站不住,全凭最后一股力气拼命立住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犹如千斤顶,压垮了乔菲最后一点希望。
可是,她拼命地喘息着,用尽了全力,挪动了一根手指头,却只触到了冰冷,坚硬的手术台面,她的眼是微张着的,眼前强烈的灯光和医生护士匆忙的身影逐渐被黑暗吞没,整个世界逐渐消失在无边的黑暗里,
一张推床随着“咕噜噜”的轮子声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床上盖着一层白布,露出了起伏的轮廓。
望着这床,乔菲突然
床推到近前,白布的一角露出了一双粗糙的手,这双手,曾经无数次抚摸过乔菲的脸,牵起乔菲的手,那温暖的触感犹在,现在这双手却静静地被盖在了白布下,没有一丝血色。
看到这个女孩的第一眼,所有记忆狂风暴雨般的闯了进来,意识一下子回到了那具千疮百孔的身躯里,她的瞳孔猛然聚焦起来,灰白的世界被撕破,眩晕中模模糊糊的影子闯入了她的视线。
坐在手术室外,乔菲的心突然咯噔一跳,一股无言的恐慌弥漫上来,心里好像有几千个小人一齐上蹿下跳,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掀翻了。
手术灯暗了下来,两扇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突然一切都轻盈了起来,轻盈到让她从这身体里跑了出去,飘入了空气里,和空气里的每一个分子拥抱,合为一体。她虽看不见,可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是眼,连这空气都是她的眼睛。
她就像是一个终于等来了审判结果的犯人,前面要么天堂,要么地狱,没有其他的路可选。
程家阳明白了,他的脸变得惨白,立刻就看向了乔菲。
这身体丝毫不受她控制,她想看,眼前却一片灰白。但其他感官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敏锐,机器的尖叫声,护士的急呼声,手术刀的碰撞声,全部都落入了她的耳中。但在这嘈杂的混乱中,即使是医生额头的一滴汗落到了地上迸出了一小朵水花,或者是相碰的衣角发出了欷梭的摩擦声,她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医生不忍再看乔菲,下意识地别开了脸,看向了空无一物的白墙。
“菲菲,妈妈还想再看你一眼啊,菲菲!!”
她用这眼,看到了手术台上一个死气沉沉的身躯,看到了正在施急救的医生,看到了忙乱的手术室,更看到了门外焦急等待的女孩。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她的身体里涌了出去,每流出去一分,身子便轻了一分,好像要从这牢笼里逃脱出来。
程家阳急道:医生,您说句话啊!
她彻底失去了力气,全然瘫倒在程家阳的身上。
“菲菲,我的菲菲,妈妈还没来得及看着你结婚,还没当上外婆,还有好多话想对你说,还想握着你的手,摸摸你的头发”,
起伏的心电图化为一条直线,一道长声拖下去。似哀悼,又似长鸣。
她坐不住,一下子从长椅上跳起来,大叫道:妈妈!妈妈!
程家阳用力攥着她的手,放在心头按了一下:会没事的!
(手术部分是我瞎编的,这段是在飞机上写的,上不了网没办法查海绵状脑部血管瘤的资料,就瞎写了,一路上基友都在看电影,而楼主苦逼的在码字,十几个小时才挤出这么一点,,不容易啊)
急促的高调骤起,还没出喉咙,便成了掐断了线的呜咽,一道光在瞳孔里熄落,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刹那间,世界全黑,宇宙全默。
她的菲菲,这么懂事的菲菲,跟着她这个妈,是一路吃着苦长大的,从小到大,没给她买过漂亮的新裙子,没带她吃过别人都能吃的肯德基麦当劳,幸苦地打工挣学费,考上了心仪的大学,却不得不为了照顾她中途退学。
乔菲的心一沉,那个结果已经呼之欲出,不!不可能!
乔菲立刻奔了过去,抓住第一个走出来的医生:医生,我妈妈怎么样了?
主刀医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对护士道:推出去吧。
,当漂泊的意识逐渐回到身体里的时候,她仿佛从混沌的宇宙里被拔了出来,又被拉入了一具禁锢的牢笼。
她忽然间意识道:她就要死了,而菲菲还在那扇门外等着她。
那是她的女儿!是她的菲菲!
她感谢上苍,把这么懂事的女儿送给她,又埋怨上苍,把女儿送到了她这样艰难阴晦的家庭里。
程家阳发现乔菲情况不对,赶紧搂住乔菲摇摇欲坠的身体,支撑着她站稳。
乔菲生生把那个念头强按了下去,她近乎绝望地想要拼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医生!手术成功了对吗!成功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