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封锁了。我转述给老岳,老岳看着外面灰黄的天色,说今晚还是在这吧,和你家里说一声。
我说好。低下头发短信,先给我妈一条,再给奶奶一条,两条意思一样,表达方式大不相同。我妈回个知道了,奶奶一直没有回,可能在休息。
岳嵩文下楼去了,过一会听见厨房生了火,我从床上下来到厨房里看他,岳嵩文已经煮上一锅水,正在菜板上切老姜。我说煮姜汤啊?老岳说:放点红糖,可以吗?我嘴又欠着了,说:“我其实不想喝,受不了姜那味儿。”老岳说:“喝点。”口气不容置疑的。我也就不作了,喝口又不会死,也是老岳一番好意。
老岳把姜片投进锅里的时候回头看了一下我,他说:“穿双袜子。”眼正从我脚的地方刮过去。我说:“哦。”我还是烦人管得宽。老岳又说:“上去躺着吧。”我说:“睡觉没意思。”
老岳说:“怎么这么不听话。”说的很轻很快,有种嗔怪的亲厚感。我被这话挠得很痒,伸手搂住老岳的肩膀。老岳被我在锅前抱得死紧,影响活动,但似乎是给我这个病号点温暖,没推开我,只拍着我的手背说:“去客厅等着。”
我回到沙发上,老岳煮好了姜汤来,红糖甜烘烘的香气让我勉强能接受一些。我刚刚打开了电视,看着电视机里播放新闻,新闻里说降雨量达到多少多少,几年来历史新高,哪哪哪都淹了一片,报道里人跟游泳似的在水里走,消防车像吸饱水的大海绵,在受灾区里泡着不动。我指给老岳看,老岳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机关了,我问怎么关了,老岳说雷电天哪能开电视,我心里不信,想说要这么轻易,每次一下完雨怎么没见电视里说谁家是开电视被劈死的。但又忍者没说。我感觉我还是有点紧张了,老岳投注了这么多爱护给我,我不知道如何消受,就老实当扮演可怜病号的角色,抱起他煮的那碗红糖姜水一点点抿着喝。老岳在旁边坐下,跷起腿翻开了一本书。他一看书就不理人了。我自己又挺没意思的了。
我把姜汤吧砸出响声,老岳还在看书,我忍不住叫了一声:“老岳。”
老岳抬头:“喝完了?”
我说没。他说:“饿了?”
我说:“不饿。”
老岳说:“那是怎么了?”
我说有点没意思,你又不让我看电视。老岳想起什么,说:“你去看会书吧。”我说看啥书,他说:“你开学要补考,忘了?”
我立刻放了红糖水躺倒在沙发上,老岳说:“楼上书房有一本,版本不一样,内容差不多。”我捂着头,“老岳我这正难受着呢。”
岳嵩文没理我,上楼去了,我想他不会真给我拿本书吧,忙面向沙发里面缩成一团,眼睛闭得死紧。老岳脚步近了,我往里再缩了缩,一件又轻又软的大被子盖在身上,老岳说:“你在这躺会吧。”我扒拉出头,拿脚抻展被子,嘴里说:“谢谢老师。”岳嵩文说:“看个书跟要杀你一样,哪里有做学生的样子。”我说:“你懂我就行。”老岳拾起来他刚刚扣在沙发上的书,用书脊拍在我的被子上,软噗噗的一下挺舒服的,我好像还听见他打完我笑了一下。
雨声哗啦哗啦,窗缝里回旋着呜呜风声,空调温度不是很低,被浸润透潮气。我知道外面狂风大作,又危险又可怕,电视机告诉我还有好些人在这个傍晚迷失在漆黑一片的古怪水城里,电线断掉,地上还有翻起的井盖,他们有家却回不了,归途像探险。而我喝了红糖姜水,浑身暖洋洋,脚心发着热,挨着微凉厚软的羽毛被子,沙发也柔软结实,像在棉花糖里躺着,什么都非常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