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楼上曲】(八)</h1>
罗郁登上天府那天,正是司寇家的大婚日。
那时已接近九月下旬,河面清风吹拂,带着晚秋的凄和凉,小黑狐狸把自己蜷成一个团子滚进罗郁怀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你手过来点,我冷。”
待罗郁搂住她,小狐狸挠了挠耳朵:“哎,等会儿我要做什么来着?”
“把英蝶屋里的傀儡放出来。”罗郁把另一只手也搭上去,“她的傀儡都下了见司寇羽必杀的指令,只要一出来必定冲着他去。”
宁挽晴“哦”了一声,又哎了一声:“可是,前任家主……也在里面啊。”
不管司寇羽本人如何心硬如铁,真见了自己生父,怎会一点情绪都没有。
“那个家主已经死了。”
罗郁声音不咸不淡:“对司寇羽来说,英行舟和司寇行舟是两个人,后者在十年前就烟消云散,另一个不过是顶着家主名号的空架子而已。”
他说话间船已经上了岸,红衣的公子按下宁挽晴的头,慢悠悠地上了岸。
果然有小厮赶紧跑过来拦他:“这位公子,我们这里不能进的。”
罗郁顺着宁挽晴的毛,扬起标准又客套的笑:“我是你们少主的客人,来参加成亲礼的。”
小厮狐疑地看着他,斟酌半晌,拱手行了一礼道:“若真是如此,公子可能拿出来请柬或是信物?”
罗郁作势往怀里一掏,佯装才反应过来:“我琐事缠身才来迟,来得急,把你们少主的信落在原处了,还请这位兄弟通融通融。”
“若无信物,还请公子回去。”
罗郁也不着急,笑yinyin着同小厮讲道理:“受人之邀,岂有半途而回的道理?我不仅是你们少主的客人,论血缘,也能同你们英夫人扯上一点半点的关系,论姻亲嘛,大约也能跟宁楼主八字有一撇。”说到这,罗郁一顿,不着痕迹地把被宁挽晴掐皱的衣服抚平了,“既然如此,让我进去恐怕也没有异议吧。”
小厮左看右看,几乎要被说动,但英蝶吩咐过,稍有可疑的人都不能放进来,他们不敢违逆。他只好再行一礼:“公子既无信物也无请柬,无法自证身份,且也不是异族,实在无法进去,还请不要让我们为难了。”
“让他进来。”
两人僵持间,江扶疏在后面冷不丁地开了口。
“江姑娘……”
“你没看见他怀里的黑狐狸?”江扶疏面无表情道,“这位是沧澜的皇帝,夫人身上也有罗家的血,怎么可能不邀请他来?”
小厮诺诺称是,又嗫嚅道:“那这只狐狸……”
宁挽晴耷拉着耳朵装死。
罗郁谎话随口就来:“她于两年前就陷入昏睡,全凭夫人才得以存活,这次夫人叮嘱要把她带过来的。”
小厮啊了半天,想不出话来反驳,只好抹抹脑门的汗,让开一条路请罗郁进来。
“我来领罗公子进去吧。”
罗郁笑得春风盎然:“多谢这位姑娘。”
江扶疏领他穿过阡陌交错的古巷长街,罗郁拨弄着宁挽晴的耳朵,一边神情悠然地向江扶疏打听婚礼的进程,他们这一路走来都有喜灯悬在两侧,地上留着鞭炮残骸和艳红花瓣,想来迎亲举行的极浩大。
江扶疏有问必答,多余话一句不提,也不回头,宁挽晴竖着耳朵听了半晌,扒拉着罗郁的肩膀就一溜烟地跑掉了。
她嗅觉灵敏,只要逃掉这小巷的烟气,自然能闻出那些傀儡被关在哪里。
罗郁被领进院门前,江扶疏这才回过身来,冲着罗郁伸手:“公子请进。”
她眼睛在罗郁怀里一扫而过,但什么也没问。
罗郁再道谢,江扶疏称不必,临走却又顿了脚步,垂眸道:“我相信少主。”
罗郁笑而不答,抬脚进了院子。
按本该人满为患的外院此刻却安静的很,一个人也寻不到,罗郁看着摆放凌乱的桌椅,心下了然,在门口停了下来。
门框一侧凝了一层霜花,另一侧却有露水垂在底端,似落不落。
“宁楼主,虽说你现在是这天府的少夫人,可有些账还是要算的。”
“泾河七异族多年的内乱,当真是宁楼主的手笔?”
“沧澜水患是宁楼主做的?”
“难不成岚城旱灾也是宁楼主做的?”
“梦僭的僭字,本就是僭越的意思,当初取这名字也意味着梦僭是最有可能取代天府的异族,宁楼主,您别说你嫁入天府,真的是我们想的那样。”
“呵,梦僭可是唯一不受天府制裁的异族,要是想在天府眼皮子下弄出点幺蛾子还不容易!”
嘈杂的鞭挞声中,罗郁看见宁黛。
他似乎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宁黛了,上次好像还是初见。
那女人着一件花纹繁复的嫁衣,珠翠凤冠,流苏垂肩,大袖霞帔,腰系玉革,妆容极尽妍态,尤其一双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