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彼端的小姑娘忽然沉默下来。
段文曜从来不知道时间可以这样难熬, 像是整整过了一个世纪, 她才又重新开口。
“不……不是去约会。”小姑娘声音听着软软的,又像是带着点别的意味,“就是……我太忙了呀, 也不好一直耽误他时间,所以就见个面把话说清楚一下。”
高悬了一整晚的心猛地一下重重落回胸腔,轰然一声, 砸得麻木冰冷的四肢百骸又重新活泛过来, 周身血ye又开始缓缓流动, 久坐之后的酥麻不适和熬了一整晚的疲惫这才争先恐后地刷起了存在感。
他失力般将头轻轻靠在方向盘上, 低低笑了一声。
*
等小助理下来期间,出于一种微妙的,想刷点心软度的心态, 完全可以靠脸吃饭的段大影帝就只是随便倒饬了下自己——这辆车不常开,但他们这行,在交通工具上待着的时间并不比在家的时间少,所以他家那小助理在他每辆车内都放了一堆日常用品。
可他万万没想到舒柔不是一个人下来的。
看着远远过来的两大一小三个身影,男人整个一愣,随后一股提前见家长的紧张感蓦地油然而生。
他僵硬地转向后视镜,只看见了一张又颓又丧的脸。
——然而已经没有时间留给他重新收拾了。
已经快走至车边的小姑娘怀里正抱着个小家伙,走在她旁边的中年女人拉着个小行李箱,气质柔和沉静,眉眼同小姑娘有几分相似。
段文曜硬着头皮下了车,微微压下心头懊恼,尽量摆出一副温和有礼的姿态,以便冲淡整晚熬夜带来的颓丧感。
“阿姨。”
话一出口,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声音哑得厉害。
余曼青温和地朝他笑了笑,才要说话,就发现埋在姐姐怀里的小家伙似乎是听见了说话声,小脑袋忽然转了过来,舒杭杭小朋友被妈妈和姐姐裹得严严实实的,像个小粽子,只留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露在外面,乌亮又澄澈地,带着点好奇地看着面前的陌生男人,呀呀挥着手叫了两声。
陌生男人:“……”
“杭杭。”舒柔弯着眉眼,声音又软又糯,“叫哥哥。”
小家伙打量完了,嘴一瘪,小脑袋重新又埋回姐姐怀里。
小助理无奈地抬手碰了碰旁边的男人胳膊,态度不自觉地透出点随意和亲昵:“你别这么凶啊。”
余曼青心头微微一动。
被小姑娘盖章“凶”的男人:“……”
他莫名委屈地抿了抿唇,顿了数秒,以大概能再拿一个影帝的演技迅速换了一个自觉“不那么凶”的表情。
霸占了小姑娘怀抱的小东西又抬起小脑袋望过来一眼,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忽然朝他咧开嘴一笑,几颗白白的小米牙露出来,又乖又萌的小模样,像极了他姐姐。
段文曜觉得一颗心都化了似的,莫名想抬手碰一下。
可是这么小一只,碰一下会不会坏掉?
他还在纠结,忽听小家伙nai声nai声地开了口。
“姐~姐~”
段文曜:“…………”
小助理弯着眼睛在舒杭杭小朋友鼻子上轻轻刮了下,惹来小家伙咿咿呀呀的一阵笑,她偏过头看向一旁像是有点无措的男人:“杭杭好像没学会叫哥哥。”
段文曜:“……”
……没事,以后会叫姐夫就行。
“时间不早了。”余曼青视线不着痕迹地从两人身上扫过后,又从闺女手里接过儿子,“我家柔柔这段日子给段先生添麻烦了。”
后一句话却是对段文曜说的。
她声音带着点女性长辈特有的温和,望过来的眼神也带着点善意的打量意味,段文曜想起刚刚在后视镜里看到的,自己那张丧到能用来刷人家闺女心软度的脸,几不可察地又僵了一瞬。
“怎么会,是我麻烦她才对。”
顿了顿,又转头瞥了小姑娘一眼,黑眸不自觉漾开点笑:“她很好。”
小助理脸莫名一热,垂头拉起行李箱,念念不舍地看了妈妈和弟弟一眼:“我走啦,杭杭要跟姐姐说再见吗?”
小朋友似乎也察觉到姐姐要走,又瘪了瘪嘴,小脑袋埋回妈妈肩膀上,不说话了。
小助理:“……”
“抱歉啊阿姨。”瞥见小姑娘一脸不舍的表情,段文曜暗叹口气,动作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等拍完这部戏我就给她放个长假。”
*
外面风大,等舒柔一上了车,余曼青就抱着舒杭转身回去了。
小助理鼓着脸颊目送他们进了门,这才侧过头,看向旁边的男人,眼中带着点担忧——他状态看上去实在太差了,眼下泛着点青色,面色也不怎么好,像熬了一整晚没睡似的。
为什么突然请假回来,为什么又提前进组,他怎么知道她昨天去见了杜怀,一大早出现在她家楼下又是因为什么,她心里有一团的疑问,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