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山啊,值得用那么多银子去买,这钱要是给他,他才干不出这等子事,“张水深,张火中,你俩跟去丈量哈。”
两个衙役点点头。
待他们走后,刘肥鼠抱着林立轩送过来的一篮子吃食,扭着圆滚滚的大屁股,哼着小曲儿往屋里走,这林秀才倒是很上道,知道他喜欢吃,给他送了一篮子模样Jing致的吃食,他掀开看过,做的可Jing细了。
往常收银两他都没这么开心过。
我收的又不是银子,刘肥鼠在心里对自己说,他利索地给林立轩办事,竟然一点好处费都没暗示他给,一瞬间,刘主簿觉得自己的形象变得像无比高大,就跟别人整天敬拜的佛菩萨一般的发着金光。
匆匆地来一趟县里又匆匆地回去,赵村长简直像做梦一样,真买了?冷风吧嗒吧嗒打在他脸上,他尤是不得劲。林立轩则脚踏实地地赶着驴车,车上搭着四个人,毛驴低声哼叫一声,悠悠嗒嗒走向碧溪村。
跟来的两个衙役是双胞胎,张水深是圆脸,张火大是方脸,一圆一方,完全不像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若非他们是一母同胎的孪生兄弟,还有住在隔壁的接生婆对天发誓,他们父母真怀疑是不是有一个抱错了。
他们两兄弟站在一起,绝对没有人把他们当亲兄弟看,从小到大,每次认识的人得知他们是兄弟,还是同胞的亲兄弟后,都会打心底地发出感叹:“你们居然是亲兄弟!!!!”
对此,两兄弟只好无奈地说:“是啊,你没听我们的名字吗?一个水一个火,一听就知道是兄弟啊!!”
一个水一个火?这是哪门子的兄弟!!!水火不容这个词可不是说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家呢!真不知道他们爹娘是怎么想的。
“……水深,火大……还以为你们是要好的邻居呢……”何止是要好的邻居,简直是有仇的邻居……
林立轩坐着车头,手上拿着细长木棍,木棍在空中虚晃几下,看似是在指挥驴子前进的方向,他们家的小毛驴早已把线路踏烂,根本就不需要人驱赶,他手中的长棍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驴车速度到底不快,冷风吹过他们一行人的头发,衙役中的那个小圆脸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他跟他哥张火大走这趟差事,原是不愿意的,这大冷天,谁愿意吧嗒吧嗒跑村里去,没来之前,听主簿说了任务,原本以为这买山的是个粗狂的农夫,谁知道却是一个——张水深也不知道怎么去形容的人。
说他是县城里面的公子哥嘛,也不太像,光看他衣服就看的出来,不是什么上好的布料,可就这一生粗布裳穿在他身上莫名有种不一般的气势,他觉得眼前这个读书人不像读书人,农夫不像农夫的隽美青年很特别,这种特别大概就是他若是在人流中走,远远地见着,绝对能在第一眼找出他来,让人生不出恶感。
张水深对他的第一印象极好,愿意和他结个善缘。
话匣子一开,就跟脱缰的野马,怎么拉都停不下来,张水深觉得跟眼前这个书生说话,不要太舒服!!顿时挂在脸上的冷风也变成了春风般和煦,还带着无数温暖。
以往那些个农夫见着他们这些“官老爷”,是又敬又怕的,跟他们说话,也东扯西扯说些拍马屁拍到马屁股上的讨好话,让自称是有身份的张水深牙酸的紧,但又不好说什么,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只好无奈扯着嘴角受着了;而碰见那些“高人一等”读书人,他们又不太看得上咱这些衙役,还没考上功名就自以为以后要在他们头上做事,把他们视作“小喽喽”,话里话外透出来的轻视叫人不开心。
张水深惯常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别人口中再不好听的话也能被他掰直了,以前是自己顺着别人的话,这次变成别人顺着自己的话,这种快感说起来就像是打瞌睡立马就有人送枕头,砌好砖立马就有人递下一块。
简直太顺心了!
林立轩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长棍,时不时回过头来看张水深一眼,耳边听着他爽朗的话声,偶尔回上几声,他觉着跟这个圆脸衙役对话怪有趣,对方虽然是个县城小衙役,但了解的事情可真不小,三教九流的人都见过,哪家员外郎有什么特殊的喜好,哪家店铺租金便宜,哪家的鸡做的好吃——简直是个全水县的消息通,要是先前就认识他,在县里找房子,在书坊卖书稿,就不用再绕大弯子了。
另一个,他觉得对方有当说书先生的料子,县城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被他说得妙趣横生、跌宕起伏。林三家杀鸭时抹脖子没抹透,歪脖子的大公鸭活蹦乱跳逃出院外,把怀有身孕的儿媳妇吓的差点流产,都能被他扯出是林三家的母亲上辈子做了冤孽,仇家化身公鸭要来寻仇了,最后报复在儿媳妇身上……先不说这哪门子的仇人会化身砧板上的鸭子过来寻仇,平白无故说人家上辈子做了冤孽,这就太过分了吧!!!!!
综上所述,这个叫张水深的衙役,水真的很深,可见是个浸yIn市井,热爱生活的人,换句话说,这人可以说是个足足的戏Ji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