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年的祖国。一九五三年,三十六岁的他在名校任教,勤恳教书育人,把所有热情都奉献给了学生、科研和百废待兴的土地。
一九五七年鸣放,傅严诚恳上书不应照搬苏联专业划分进行院系调整,科学研究没有红与黑之分。他倡导学习世界先进的教学经验、实验方法。一九五八年跃进起,他直言亩产万斤绝非真,遍地锅炉砍木炼钢不可行。未久,政治风云变幻,他被指称崇拜向往黑色政权,不红不专反对三面红旗,被打为右-派-遣送劳动教养,脱帽洗澡。
一九六三年政策松动,傅严也因反省得当表现良好得以回归高校,降级留任。直到一九六六年这片土地再一次风声鹤唳,他因为历史、路线、思想问题被批-斗,妻子疯癫儿子划清界限,他也永远告别了课堂讲台。傅严没有活到风chao平息。最后,他的儿子接过上级递交给他的关于父亲的平反材料和一册日记。清明节,扫墓之人心怀悲戚。
三幕戏,每一幕都有小高-chao,层层递进直到最后波澜壮阔的顶点。故事是倒序,以儿子傅思的悼念为线索,时间由远及近依次展开。慕德礼意犹未尽地咂咂嘴,照例想吐吐槽品鉴品鉴,抬头看见谭岳一把抱住了凌青原。
慕德礼两肩一耸舌头拐弯,原来的好评变成了:“嘶,伤风败俗。”
凌青原安慰地拍了拍谭岳的背。谭岳缓缓松手,抚摸过他脸侧:“一看就知道是你的风格,落笔春秋正剧怀悲。”
凌青原对着谭岳是一脸的愿不愿意演、不愿意演拉倒的表情。旁边慕德礼咳嗽了两声,表示希望赶快进入正题:“托了某人的福,你熟悉的班底都在。出品制片不必说,某人就在这里。另外还有统筹、摄影、主美,拿来就能用。不过我看演员有点悬,人物的年龄跨度三十岁到五六十岁老态龙钟,得找更有书卷气脊梁更正的老演员。”
慕德礼立场端正地表示,谭某人只能演三十岁谈笑自若风华正茂,演不了傅严风烛残年,览尽沧桑历经折磨,rou体虽衰Jing神不朽,悲从中来的味道。
谭岳深出一口气,微笑着站直身子:“我愿意出演中的傅严一角,慕编,凌导,给我个机会吧。”
他男人站直腰杆公事公办,这么帅。看他的模样、听着他的称呼,落在眼里刻在心里凌青原还是有些震动的。不过慕德礼哼哼唧唧地说:“你俩平时除了卖腐就是互刷演技,能不能有点儿有助于五讲四美三热爱的东西。”
“咱可不能找一个菜包。更不能平白无故是家属、是金主就开后门,否则建组开拍怎么驭下。青原,要不你出个视镜吧。”
谭岳白了慕德礼一眼,居然没有反对。
凌青原抓了抓头发,总觉得损友的语气好像很熟悉在哪儿听过似的。他看谭岳不反对被考核,就势出个题,不但自己过过瘾也顺便为难他:“关牛棚之后,为了擦身子,去锅炉房接水。”
谭岳知道凌青原说的这一段是在六六年傅严被划为黑五类牛鬼蛇神、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之后,被红小将关进了牛棚。在牛棚里,这位在讲台上一向着装整洁,师德威仪的教授十天半个月没有洗澡,没有办法的他只能拿着小盆去锅炉房接点渗水,勉强擦身。
谭岳想,那一年傅严五十岁,他几年前劳改的时候坏了腿,走路已经不利落了后来又受了毒打。谭岳躬身,假装托起一个搪瓷盆,弯着腰就再没直起身,他右腿正常迈着小步,左腿仿佛不会打弯似的拖着,每走一步,右腿就要从旁边画一个小圆。费劲巴力地走了几米,他弓腰仰头,很别扭地像是在打量锅炉,蒸汽很热,锅炉壁上有凝结的水珠雨滴般滚落。
傅严欣喜,几滴水就让他如久旱甘霖一般。他把盆放在炉架底下,依旧罗锅似地弓着身,仰头,低头,仰头,低头,像数着水珠子往下落。呆了一会儿,水装满了大半盆,傅严吃力地端起盆抱在胸前。他脸上依旧带着喜意,拖着脚步,小心不让一滴水洒出来,慢慢腾腾走回去。
这一个小小的片段,残酷背景中的一缕暖色。洗澡擦身,于老教授而言是简单又奢侈的愿望。而愿望实现了。
慕德礼问凌青原怎么样。凌青原很干脆地点头说好。慕德礼一脸愤懑嫌弃他曾经的高标准严要求如今遇上谭岳全打折了:“不带你这样感情用事,胳膊肘往内拐的。你挑剔的审丑眼光哪儿去了。”
当年的凌青原,可是鸡蛋里挑骨头,一碗粥里硬是能给拣出砂子来,眼睛里面容不下一点儿瑕疵。慕德礼皮上没动,心里却转笑了。是了,这家伙吃了一遍人间烟火,该执着的不减该宽和的有加,没那么钻牛角尖了。
凌青原没理会慕德礼的明贬暗褒的小心思,一本正经实事求是:“我觉得他演得是不错。也有些地方需要改进,细节得等进组后拿砂纸打磨。”
看见谭岳正走过来,凌青原站起来迎了两步:“要我用你,得先跟你约法三章。”
谭岳很入戏地用正经脸听凌青原讲所谓三章:“在剧组得听我的哪怕是你投资。导演和剧组有分歧时,不要偏向。嗯,还有……不要强迫我。”
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