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未断,剑鞘却已被砍破,露出一痕雪白的剑身。
应天长似乎也很愕然,却突然弯下腰,剧烈的咳嗽起来,用袖子拭去了唇边的血沫。
曲直君又退了一步,看着从店堂内侧走出来的人。
这无疑是一个广义的美人,纵然人的审美可能各有不同,纵然可能有相当一部分群众顽固的认为男人长成这种样子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他们却都无法否认此人确实美貌到了仗势凌人的地步。
应天长咳嗽了半天,终于能够行动的时候,一把揪住了美人岿然不动的衣襟。言风月深情凝视他,问道:“你还好吗?”
应天长道:“你他妈的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好的?!”
言风月柳眉一竖:“你还跟我横,还不是为了你这破剑?”他一把将剑夺过来,褪去剑鞘丢在地上,那剑通体灿然,不可逼视,剑靶上花纹镂出“定风波”三字。应天长道:“你连名字都给我起好了。”
言风月道:“我就该给你起个沉鱼,你就满意了。”他把剑塞给应天长,一拍手对曲直君道:“你很行啊,前面一条街都是你养的狗,还好我知道怎么进来。现在人齐了,剑换了,再来过?”
应天长道:“来过屁,今天再动手我跟你姓。当初抢了你洛阳玲珑斋的是他,烧了你风月琳琅阁的也是他,何等血海深仇,阁主快点大展神威,我就拭目以待了。”
言风月挑了挑嘴角。“是他?不是你宫主?”
应天长道:“宫主只是借了几个人给他,他俩早貌合神离、恩断义绝、劳燕分飞、覆水难收了,不然今天她若插手,谁都有顾忌。你到底动不动手了!你还要等他叫一帮小美人进来把你这个老美人大卸八块吗!”
言风月嗤笑道:“你既然不动手,Cao些什么瞎心?”虽然这么说,他却摘下了手上的玉扳指。
那扳指形状奇怪,似乎是一对套在食指上,几乎遮住了半个骨节。言风月此时摘下一只来,两个扳指之间竟拉出一条透明的丝线,越拽越长,突然一松手,那只扳指又落回到他手上,两相击撞,发出令人心颤的清脆声响。曲直君满怀好奇的看着他的手。言风月瞪着他,突然问道:“没见过是吧?”
曲直君道:“在下孤陋寡闻。”
言风月道:“好,叫你开个眼。”他双手一拍,轻轻用无名指弹了一下绷紧的丝弦。
一道音波仿佛一支无形的箭划破了浑浊的空气。
那是令人战栗的、断肠的琴音!
言风月的双手忽开忽合,忽而成掌,忽而成爪,穿梭在剑网中的忽隐忽现的丝弦,像是一片血红剑光中深蓝的月色。
这种江湖上从来就没人看见使过的兵器,连是不是兵器都待考,在他手中好像是从一出生就Cao纵自如的。
应天长靠在柜台上,包扎过的伤口血流已经止住,一面慢慢调匀呼吸,眼睛里显出一抹笑意来。
他从没见过言风月使用兵器。他也决不认为这就是风月琳琅阁阁主深藏不露多年的杀手锏。
他只是觉得非常有趣。
连他一个旁观者都觉得如此有趣,身在局中人的心情更是可想而知。
曲直君的剑势无论再绵密,再细腻,再风雨不透,又如何能防住言风月手中比水滴更纤微,比水滴更柔软的丝弦?
从血红的剑网裂口中偶一闪烁出来的光芒,倒好像是另一张步步为营的网,慢慢收紧,等待将猎物四分五裂的一刻。
曲直君的剑路已经不如刚开始那样明晰,开始显出一些拖泥带水的沉滞。丝弦在缠绕,在阻挡剑的方向,而当他想快刀斩乱麻的时候,又突然消失无踪。而言风月的身法甚至比他手上的丝弦还要来的莫名和奇诡。
言风月不想和他比试掌法,剑术,或者万物之源的内力。或许他自己也清楚,无论哪一方面都不可能占到上风。他要的只是这样一个奇字。
奇之又奇。
他想要这一切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就结束!
曲直君抬剑想挡,手臂突然感觉到了轻微的阻力。
他低头去看时,一瞬间甚至看不出什么。然而这阻力迅速增大,衣袖突然绷紧下陷,如同猛然溃堤的chao水,随之而来的是极其尖锐的痛楚。
他的小臂不知何时已经被绞死。马上他的这条手臂也要如同外层的衣帛一样被勒断,那方式要比被最锋利的刀剑斩截还要来的干脆爽快。他目光一抬,正对上言风月仿佛抚慰他一般堪称娇艳的笑意。
无论是谁,死前要是能看到如此美丽的面容,也就不算特别吃亏。
曲直君在心里默默的收下了这个补偿,随后他的手臂奇异的一缩。
他的整条手臂仿佛突然变细了,毫无缝隙的丝弦的绞杀中,蓦地出现了松弛的余地。在言风月将丝弦拉的更紧一点之前,已经以无法比喻的灵活脱出了圈套,剑锋一勾,将已绷到极致的丝弦一斩而断!
半截衣袖齐齐整整的飘落在地上,□□的手臂上还余有一圈淡红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