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当班。他抢在冲进急救室前给朱彤挂了个简短的电话。颜浩本来是要被安置在他办公室的,但小孩毫不妥协的摇头,寸步不离的跟在后头,直到急救室的门在眼前关上。
朱彤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想说些宽慰他的话,张了张嘴,却发现连自己都不能被说服,又给咽了回去。倒是颜浩抬起头,看着她说:“刚刚有个护士姐姐出来,跟我说情况不严重,叫我们别担心。”
两个人对视着。对方眼中的焦急、担心甚至恐惧都一目了然。为了同一个人的虔诚祈祷和隐隐忧虑,尽管无法让他们在这种场景下生出同仇敌忾的勇气,却仍然激起了某种相依为命的共鸣和勉励,在背阳的素色走廊上,氤氲出微薄而珍贵的暖意。
目光转开,再次凝结在那扇紧闭的门上,他俩默默地坐着。
等着。
终于,门开了。
颜浩飞快的站起来,扑过去。他家颜青还是闭眼躺着,手上插着输ye的管子。颜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紧紧抓住跟在后面走出来的林嘉顺,仰着头,用询问的眼神几乎是乞求的看着他。
林嘉顺拍拍他,同时望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朱彤,“放心,这回连我家老爷子都不用惊动。接下来好好调养就可以了。”
颜浩迟疑着慢慢松开手,又转过头去看他家颜青。林嘉顺继续说:“上了麻醉,过会儿应该就醒了。现在是把他送去病房。”颜浩这才点点头,追过去跟着手术推床。
趁着两个大人落在后面,林嘉顺赶紧小声跟朱彤讲:“叔叔他们还得在老宅待几天吧。暂时就别告诉他们了。他们要是急着往回赶,那边说不定又有什么说辞的。”朱彤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点点头。她看着已经被推到电梯口的弟弟,有些自嘲的苦笑起来,“反正,回来也没什么用吧。都这么些年了……”
像要摆脱什么令人不快的东西一样,她加快步子朝前面走去。
颜青醒过来的时候,隐约看见朱彤和颜浩一人一个凳子,坐在病床前面守着自己。又过了一会,视野渐渐清晰起来。床边的人察觉到他的动静,又在可以移动的范围内,挪动到离他更近的地方。接着,他就听见小孩小心翼翼的叫着自己的名字,“颜青?颜青!”
他只觉得喉咙里干涩的厉害,但仍然尽可能轻松的对他说,“浩浩,对不起。今天肯定吓到你了。”
颜浩看着他。只这一句话,一直被自己压制在身体里不知哪处的眼泪就喷涌着冒出来,迅速的汪在眼眶里。他只能呆呆的感觉着ye体滑下脸颊。他想往这个人身边再凑近些,又生怕碰到他伤处;他有些脸红于自己的眼泪,却又被如释重负后的满心喜悦弄得激动不已。
朱彤摸出shi巾给他擦脸,一边对颜青说,“这间病房已经定下来了。这几天颜浩就跟你在这边住着吧?”
她看着弟弟没表态,又解释说,“你住院期间,嘉顺肯定会在他办公室住着。本来他就隔三差五的住医院。小孩总不能整天一个人待家里吧。何况你还是在颜浩眼皮子底下,他比较安心吧。”
颜青看了看眼也不眨的瞧着、盼着自己点头的小孩,一时还是拿不定主意。
朱彤觉得是该一锤定音了,“早餐就吃医院里的,午饭、晚饭我跟阿姨会送过来。还是说……”她微笑着,“实在不行,那就让颜浩过去跟我住好了。”
她话音一落,颜青就很干脆的说,“浩浩愿意的话,那就住下来吧。”
晚上,林嘉顺过来查房,仔细的叮嘱颜浩,有事就按病房铃,他就在下面办公室。又一再的警告颜青,虽然情况稳定了,但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不要自己忍着,一定要叫人。
他走后,颜浩洗漱好再出来,颜青已经又睡了过去。
颜浩赶紧把灯换上。林嘉顺说,受了伤的人需要好好休息。他在颜青床边又站了一会儿,之后才换好睡衣上床。朱彤怕她明天上班忙不过来,晚饭后就赶着回去,搬了一大堆他们明天可能用上的东西过来。
骑车郊游,惊吓,提心吊胆的等待。疲惫在松懈后的宁静中蔓延全身。好像翻身都没有力气了,颜浩却迟迟的睡不着。
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地问自己,颜青躺在路边的时候,他要怎样才能有一丝用处。
颜浩平躺着看着天花板。
像林嘉顺一样的医生吗?可是,颜青被撞倒的那刻,他也许就在医院的办公室里,但什么都不会知道。
警察吗?但这样的话,他只能在事后,去抓捕那些撞了颜青的坏人,却无法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即使到了也救不了颜青。
那还能是什么呢?什么才能保证别人不会或者不敢伤害颜青,至少在颜青受伤以后能够马上帮到他呢?比医生、警察还要厉害的人吗?他们会是谁呢?
颜浩思索着,迷惑着。还没有足够的知识和经历,让他辨明这个社会的阶层格局。但他依稀又懂得,更上面的人,会拥有某种奇特的改变力。像那个逢年过节会来视察孤儿院的民政局领导,每次他到来的时候,提前几天,他们的伙食就会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