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还拿了一个,外面是封好的一个圆筒,下头漏出一截短短的棉线是引信,把那棉绳一拉就飞出去一只药弹,做一个抛物线炸开一朵很小的金色火花,细碎的花线闪烁着渐渐坠落隐没。喻烽握着他的手,把那引线拉开,那玩意儿还有点后坐力,震得王远往后一摆,喻烽捞着他的肩膀,看那朵小花掉下去了。
“还有多久才开灯?”
“天亮,冬天是七点,夏天是六点半。”
喻烽摸摸他的脑袋,“辛苦了。”
王远笑笑没说话。喻烽牵着他的手搭在扶栏上,炮竹噼里啪啦的声音传过来。
过十二点了。
年后喻烽忙着准备迎接新一批的小战士。王远陪着母亲祭祖则是头件大事。
村里的人祭祖也是集体活动,一家家的牌位都摆在祠堂里面,轮着去磕头烧香进贡。王远扶着母亲在祖父母和父亲的骨盒前磕了头烧了香,从里头出来看到赵家儿子儿媳回来了,陪着父母在和六福一家在说话。六福媳妇儿牵着小儿子,那孩子三岁大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很可爱。赵家母亲还一个劲儿逗他,对着自家儿媳妇说,“你看看人家,也不赶紧怀上一个。生了我给你们带。”
六福媳妇儿长得俏丽,是个念过高中的,父亲也是村干部。她见了王远打招呼,“阿远!阿姨!新年好呀。”
王妈妈看着小孩子喜欢,掏了一封红包过去,“崽崽乖,新年好。”那小孩儿不怕生,抓着她的手就吮,一群大人看着笑。六福媳妇儿赶紧拍掉儿子的小手把他抱起来,“才说你乖就去吸nainai的手拉,新年第一天就没礼貌。”王妈妈不见怪,“小人家都是这样的,你别说他。等阿强媳妇生了你婆婆就高兴了。”
赵家母亲也笑,“他们忙打工,不愿意生,我就是再急也是干着急。”
王妈妈问,“还年轻急什么,怎么没见着臻芳?”
赵臻芳自从上次搭海事局的船走了之后就没回来过。赵家一开始动员全村找女儿,久了找不到也没人愿意整天整天扎在树林子里搜,后来就当是失踪了。赵家母亲伤心了很久。这件事情本来是没有人提的,后来赵臻芳写了一次信回家报平安才知道女儿去广州了。怎么去的孩子生没生下来都不知道,信上那个地址还是个邮局地址,赵家儿子也没找到妹妹的人。本来想着过年总该回家过的,没想到没回来,气得赵家母亲放话不要这个女儿了。
结果王妈妈问起来,做母亲的还是不免红了眼眶,“养不熟的,这么多年白疼了,一个女人自己大着个肚子到外面丢脸,我也不想管她了。”
王妈妈劝了几句。王远去看六福的脸色,六福慌慌张张地向他递眼神,靠近了低声说,“老弟,这次真的谢谢你,不然我媳妇儿一定要跟我闹的。”
王远嗯了一声算听见了。
六福涎着脸,又问,“她还好吧?就发了一次信回家,也没捎个信给我。”
王远最近收到过赵臻芳的一封信,她铁了心要把孩子生下来,找了一家小医院做了一次检查,孩子很健康,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了,但是她担心攒不够钱去医院做手术生孩子,于是问王远能不能先借点钱给她生孩子。王远傻乎乎给她寄了一千块钱。这个事情给喻烽知道之后王远挨了一顿骂,在那之后就没有任何消息了。
王远说,“她要把崽崽生下来。”
六福有点急,“怎么能生下来?她走的时候我不是给她钱让她去把胎打掉吗?”
王远冷冷道,“她要生,和我没关系。”
六福碍于旁人在没敢再说什么。他要王远把赵臻芳的信给他,王远隔天给了他。
这件事本来王远没放在心上,但是没过几天就出事了。六福媳妇儿发现了这封信,气得大闹了一顿,还把这个事情闹到赵家去了。王远没在现场也是后来才听人说,六福媳妇儿抱着儿子跑到赵家哭,说你们养个女儿偷别人家男人,还要跑到广州去生下来。六福是船队的,一年怎么的也得去广州四五趟,本来出一趟海就要提心吊胆地担心男人会不会在外头偷腥,现在这不是等于在外头养女人嘛?要生下来还要一并再养个小的?
赵家母亲把王远找来,也骂,说他不安好心把自己女儿送出去。王远有理说不清楚,王妈妈闻讯赶过来的时候就听到赵家母亲尖锐刻薄的骂声和六福媳妇儿凄厉的哭叫。王远表情麻木站在边上,眼神愤愤然。赵家母亲一看王妈妈来了就哭,说姐姐你这个儿子把我女儿可害惨了,她现在一个人在外面还要生孩子我这个做妈妈的居然都不知道,真是作孽啊。王妈妈苦劝了许久,终于把儿子救出来带回去了。
但这事儿没完没了起来。六福媳妇儿和赵家母亲天天来找王远逼问赵臻芳的下落。王远自己也不知道,对着两个女人又不好发火。终于赶上喻烽接完了新兵过来找他,看着王远哭笑不得被两个女人软硬兼施地折磨,那场面还真是有两分喜剧色彩。
“你们不用怪他了。这个事情本来是我做的。”喻烽把赵家母亲扶起来,“和阿远没有关系。信上面不是也提了我的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