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你这做人做得可真没有意思。”
“我老婆那么好看,女儿那么可爱,做人做得可有意思,”吴老板振振有词道,“再者说了,我不省俭一些,等我走了,我老婆孩子靠什么吃饭?别说是我的钱,我看你的钱最好也留给我老婆孩子用,反正你人都随我走了,我老家又用不到钱。”
“…………”夏春秋无言心道,待印一开,这人间变成什么样子还未可知,怕要比二十六年前闹出更大的灾祸,你老婆孩子要先能留一条命花钱才是。
“照老衲说,这人间本就不是值得久留之处,你何不妨把妻儿一起带走……”
“他们又不是我老家的生灵,凡人嘛,不留在人间,瞎跑什么,”吴老板驳了一句,又摆了摆手,“不是说你,你帮我回家,我帮你留在你心心念念的仙境里,你我之间,很是公平。”
“……你既无心人间,又何必娶妻生子,平白多了牵挂?”
“牵挂是这躯壳的牵挂,不是我的牵挂,”吴老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rou身,“当年他人死了,尸首借给我栖身此间,我帮他继续活着,娶妻生子,也是很公平。”
“…………”
“这躯壳死时才十岁,还什么滋味都没尝过呢,我这也是好心,”老僧不答话,吴老板继续嘟囔道,“再说这躯壳的爹虽然淹死了,娘还活着,到了岁数就天天逼她儿子成家,我有什么法子?还好我挑了个顶漂亮、顶良善的姑娘给他。”
说人人到,便见一位三十来许的妇人拎着食盒跨进药铺,想是见自家相公没回家吃饭,这就来给他送饭了。
吴老板口中“顶漂亮”的姑娘在老僧眼中,实则不过中人之姿,也不知道那方天地中,那些据说天生地养、灵气化形的神物,到底是靠什么分辨凡人美丑的。
他不仅不知道它们靠什么分辨美丑,亦不知道它们有没有心,有没有情——说没有吧,这位不晓得本相如何的“吴老板”,却又不愿见它栖身的躯壳一世孤零,让这躯壳的老娘伤心;说有吧,它又不肯带这躯壳的妻儿走,须知人都不在了,留下花不完的金银又有何用?
“哎呀,不晓得大师也在,可有快一年没见过您了。”
妇人拎着食盒一抬头,便见老僧与自家相公对坐喝茶,忙招呼道:
“饭菜怕是不够,我再去做几个素菜来。大师,您上回给妞儿的平安无事牌,我都没来及好好谢谢您。”
“不是值钱的东西,不用谢了,”老僧含笑摆手,“也不用再添菜,我坐坐便走。”
送走妇人,吴老板也不让一让老和尚,顾自取出食盒中的白饭,佐以青菜蒸鱼,吃得有滋有味。
夏春秋虽不戒口欲,却也真不是踩着饭点过来蹭饭的,走去关合了另一半铺门,方自怀中取出一物,递予埋头夹菜的人道:“这便是那枚长安印。”
“先放那儿吧,吃完饭再说,”吴老板瞥了印一眼,收回目光道,“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顿饭。”
于是这枚干涉着两界天地,千万生灵,用金贵都不足以形容其万一的长安印,就这么屈尊和一盘青菜,一盘蒸鱼一起摆在了一张旧木桌上。
夏春秋望着这枚印,不免又想起二十六年前的旧事——
那一年,他带着一个与仙境有缘的青年汉子离了幽州,一路南下,走访过各处遭灾的所在,只为去寻一寻,还有没有人得入异境而返。
天地异动,各处死的人多得是,失踪者亦有不少,他却再未寻得第二个自称见过仙境的人。
这本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但难免让一心寻仙问道的老僧心生荒唐之意:他是觉得自己荒唐,竟信了一个粗鄙汉子的话,也许所谓仙境,确实不过只是黄粱一梦。
然而路过洪水已退的笠泽湖,经过一个忙着重建的镇子时,他却被一个在街边玩耍的小童出声唤住了。
那小童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说话却很是老成。
他与夏春秋说的头一句话是:
“你这和尚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你可是学过什么特别的封印之法?”
这世间事,有时就是这般奇妙,譬如棋盘落子,每一子都有其归处。
夏春秋心知自己不过也是其中一子,却有心把这一局许已下了万年的棋局,下出一个终局。
不到最后,谁又知道自己是不是那定胜负的一子?
夏春秋亦不知道,只晓得一个道理:落子无悔。
“你可带着这印去过那马山镇了?”
吴老板吃过饭,擦完嘴,方拿过那枚印细细端详。
“去了,也按你说的法子试了试,只搅得百里山河气数混乱,不见其他的动静。”
“无妨,既不能巧取,大不了强开,我们又不是没研究过这个封印,这都琢磨了有二十年了吧?你看,把你头都琢磨秃了。”
“…………”夏春秋心道我的头初见你时就是秃的,这不是人的东西来人间晃了一圈,不学人点好,偏要学人造口孽。
“那老王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