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药味。两名医官正在旁边的小炉子边煎药,侍卫立在两侧,一扇屏风挡在沙盘之后,隐约可闻轻微的压抑的咳嗽声从屏风后传来。
萧乾脚下不停不顿,绕过屏风,大咧咧往软凳上一坐,灌了两口热茶,才抬眼,看向倚靠在榻上的朱昆。
朱昆面色苍白,额上沁着冷汗,但Jing神头看着却很好,那连环三箭竟没能要了他的命。他还有心思煮茶,旁边摆着一盘残局,俨然一副受伤轻微,安闲自在的模样。察觉到萧乾的视线,朱昆面色温和地一笑:“难得见到萧大哥这般狼狈。”
萧乾也跟着笑:“运道一事飘忽不定,虎落平阳被犬欺罢了。”
这句话说得意有所指,朱昆温和的面色微微僵了下,手上仍慢悠悠折腾着茶水,“你我兄弟二人……算来也有半年未见,仔细一想,却恍如隔世。朕一直以为生老病死,乃人间寻常,却不想竟真有此等借尸还魂,死而复生之神迹。”
萧乾又灌了口茶,心想,来了。
依照朱昆狠辣的性情,抓到自己怎可能留活口,那必要千刀万剐才能解恨。而他却留下了他的命,所求的,不过是无数代帝王都曾痴迷的长生不老之术。
但这世上,哪有真正的长生不老?
萧乾佯装蹙眉不语,嘴角噙着冷笑。
朱昆从萧乾乱七八糟的脸上分辨着他的神色,眼中不禁渗出一丝Yin厉,嘴上却轻缓笑道:“萧大哥于南越宫中死而复生,莫非这关窍……不在人身,而在地点?听闻南越皇帝倒是个老实人,朕若去问问,定能问出来。”
萧乾眉梢一挑,眸中射出一抹厉色,“朱昆,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朱昆咳了两声,轻笑道:“萧大哥,朕是君,你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这语气里的怨怼来得委实没有道理。就像朕杀你,看不顺眼便杀了,也是没有道理的。”
萧乾沉默。
朱昆的茶煮好了,靠回软垫上,苍白的面容被热气熏得染上了些红润,他一口一口啜着茶水,发出去一道命令:“着太子秘密来天密关。”然后嘴角微抖地勾了起来,显得几分扭曲狰狞,盯着萧乾道,“你看,萧大哥,你一个字不说,我也知道了你的秘密。”
萧乾惊骇地猛然望着他,“朱琏是你亲子!”对,就是这样,干得漂亮朱老弟!
朱昆的笑意更深:“若非亲子,只是萧大哥跟肖棋的远亲,恐怕来得不靠谱。朕生了他,他的命便是朕的,送出去的东西再拿回来而已。”
萧乾漠然冷笑,“那你还真是挺畜生。”
朱昆一国之君,被骂了也不恼,反而像是找到了最好的听众般,轻声说起话来:“不然朕为何非要御驾亲征?朕手下千千万万人,用命去填,还杀不了你吗?只是朕不想杀你,朕想看看这神迹……想看看是真是假,如何为朕所用。你真没有辜负朕对你的希望,萧大哥……咳咳……”
朱昆说的话太多了,咳嗽起来,他扶着床柱好一阵缓,然后拍了拍手,召侍卫进来。
但外面没动静,没人进来。
朱昆沉稳的神情终于变了,他猛地抬手摔了茶碗。
“哗啦”一声,碎瓷声响。
帐内仿若无人般寂静了片刻。
沉寂的门帘传来掀动声,一个少年的身影出现在屏风上,投出一道细长的影子,这影子缓缓绕过来,一张清丽Jing致的脸,不像朱昆,反倒像极生母。但他的眉宇间,却带着与朱昆如出一辙的Yin狠毒辣,沉沉地看向朱昆:“父皇,听说您想我了?”
朱昆神色Yin晴不定:“擅自离京,朱琏,谁给你的胆子?!”
朱琏从身后医官手上接过药碗,Yin沉一笑:“儿臣担忧父皇,左右朝中无事,便前来探望父皇。听闻父皇受伤颇重,儿臣特地带来了宫内的御医,为父皇煎药。”
萧乾悄无声息地挪动着位置,躲在了屏风一侧,脱离战场,就差抓把瓜子看大戏。
这就是天家父子情。
本来打算以命换命再行刺一回朱昆的他在进门后便改变了主意。主帐内那两名煎药的医官,有一个是曾经东宫的。几乎刹那,萧乾便猜到了他那位不值钱的小侄子绝没有乖乖待在京中受人摆布,而是日夜难寐地追了过来,等着他的父皇身受重伤,然后送上这么一碗汤药。
就像当年朱昆送给那位怀胎九月的熙贵妃一样。
只可惜,熙贵妃喝了药临死还能诞下朱琏,而朱昆,喝了恐怕就只能去下地狱了。
“朱琏!”朱昆脸色铁青,“你是朕的儿子!岂能如此容易被他人挑唆?朕百年之后,这天下除了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朱琏冷笑:“你不是想借孤的壳子再活一世?朱昆,你如此假惺惺,真是令人作呕啊。”
朱昆怒喝:“朱琏,你敢!”
朱琏嗤笑一声,少年细瘦的胳膊竟直接将朱昆按住了,膝盖一抬,顶在朱昆胸口,刹那血水洇shi,血红一片。
朱昆在萧乾面前装模作样半天,就这样被一击即破。他哇地喷出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