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唐无乐张开了机关匣,立时便重新开始吹奏乐曲。令狐伤目光一凝,显见是没想到面前两人这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令狐伤是冷漠的,也是傲慢的,是以看见唐无乐砸过来一个木制的圆球,便下意识地举剑刺去。
一人一剑,叱咤江湖,这原也没有多少过错,前提是他别撞上唐无乐这么个黑心眼的。
木舒自认自己是个心黑的,饶是如此,也被唐无乐坑过好几次,更别提如今这个在狼牙军中地位尊贵目下无尘的漠北第一美男子了。
唐门最擅长的,无非是暗器之道。暗器暗器,暗中之器,这迎面砸来的东西,懂点门道的都知道是不能接的,能以柔劲将其卸下力道后丢开才是最正确的应对方法。但是令狐伤接过唐门的飞镖,躲过唐门的梨花针,唯独没遇上过一个心机炮。
木球被一剑砍成了两半,却忽而整个爆裂开来,无数细如牛毛泛着剧毒绿光的针便朝着令狐伤劈头盖脸地爆射而去。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冲的劲头,一瞬间炸裂开来的牛芒针简直快如子弹,便是令狐伤武功高强也不得不避其锋芒。饶是如此,还是难免中了招,那牛毛一样纤细的毒针扎入皮rou,只能用磁石吸出来,否则别无他法。令狐伤左臂瞬间便麻了,知晓乃是针上的毒发作,便登时冷了面色,他右手持剑,一剑刺出,璀璨明亮的剑光朝着木舒劈砍而去,不管不顾,颇有几分要将人砍成两半的狠意。
唐无乐如何能让他得手,只是距离如此之近,便是弩箭暗器都不好使,当即拔出一柄长剑迎了上去。
金属碰撞的声响不绝于耳,快得宛如战曲鼓点,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交手之时几乎化作了片片残影,让木舒看得咋舌不已。木舒心头忧虑,唐无乐是标准的唐家人,一手暗器可谓是使得炉火纯青。但是她还从未听说过有哪个唐门弟子是擅长剑法的,即便当初的武林盟主唐简便是以一手剑法铸就了不败战绩,木舒也没有听说过哪位唐门弟子会舍弃家传绝学改练剑术的。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木舒看得心惊rou跳,心虚纷杂之时忽而想起了唐无乐曾经给自己科普过令狐伤的往事,微微犹豫,却还是立时转了调子,吹出了一段凄婉哀伤的曲调。那是木舒旧时听过的一曲江南小调,唱的是女子凄惨寂寥的一生。鲜花娇柳的红颜被蹉跎成风中的败柳,儿郎负心,后人不孝,那无尽的悲苦哀怨如将熄的烛火,在风中颤颤巍巍,转眼即凉。
木舒将红尘心法运转到了极致,她知晓高手过招,一瞬间的晃神便有可能致命,是以便想助唐无乐一臂之力。
令狐伤只觉得那缠缠连连的调子一个劲地往自己的耳朵里钻,像挠人的钩子一般扯着他的心脏。他心中暗惊,当即便要封住双耳,眼前却忽而出现一张冷艳美丽的脸蛋,似嗔似悲,似哀似怨,那是他的徒弟他的爱人——苏曼莎的模样。
那年安禄山组建了由女性组成的暗杀情报门,特意点了他的弟子苏曼莎接手,他默认了此事,没有否决,之后苏曼莎变成了狼牙军中的摘星长老,也成了他义兄安禄山的床伴。那曲子宛如一柄利剑一般毫不留情地扎进了他的心脏,令狐伤只觉得自己回到了那个风雪连天的夜晚,与所爱之人隔着一面门扉,他站了一宿,想了很多,也或许什么都没想。
令狐伤仿佛看见自己坐在椅子前,面对着自己衣服张守硅的尸体整整一夜;仿佛看见苏曼莎冷淡伤怀的眉眼,以及眼中破碎凄惶的光亮;他看到塞北之地的风沙漫天,看到自己握着剑,他向来敬仰着的义兄安禄山躺在尸山血海里,死不瞑目地睁着双眼。
令狐伤灰白的唇微微一动,双目霎时失焦:“……不——”
一念失守,心魔丛生。
唐无乐一脚踹开发了疯一般胡乱挥砍的令狐伤,心中暗自骂娘,对方走火入魔,内力顿时被催生到最为强势的状态,胡砍蛮劈,显见是走火入魔了。唐无乐不想跟这个疯子继续纠缠下去了,当即转身飞奔回木舒身旁,收一伸便将人撩到了背上,背起来就跑。
唐无乐运起轻功,宛如鬼魅一般在林间穿梭,还喜滋滋地道:“媳妇儿你真厉害,一上来就废掉了人家三大长老之首,谁都没你能呐!”这可不是说笑的,单单看令狐伤那模样,走不出来便是死,走出来了也要元气大伤,废掉对方一名大将,可非首功一件?
木舒搂着唐无乐的脖颈满心无奈,又好气又好笑,却还是挂念着他的伤势:“寻个地方歇息,包扎下伤口,战场之事怕是没完。”
“至于令狐伤。”木舒说到这里,不由得微微一顿,“歪打正着罢了,他的心里只怕早就心魔深种了。”
木舒觉得有些可笑,藏剑习剑为次,炼心为主,心若明,道亦清。她那半吊子的乐曲只是想试试能否用红尘心法来动摇令狐伤一瞬,却没想到是如此出人意料的结果。谁又能猜到这西域第一剑手心中居然埋藏着如此驳杂的痛苦与心魔呢?
木舒这时才隐隐约约回想起来,原本的剧情之中,令狐伤的确是心魔深种的。那心魔乃是从待他如师如父的张守硅无疾而终之后便存在的了,之后历经了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