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手机砸向墙面。
病黄色的太阳升到八九点的位置，沉闷闷地悬在那儿，毕竟是冬日，到了冬季太阳总是在生病。暖黄色的光照在他面前的一小块地上，好像被镭射纸包裹的水果硬糖落了一地。
想完，失控后泄出的愤怒逐渐消失，他倏而露出一个温柔到极致的笑。
傅云洲伸手帮她弹去落在裙上的碎屑，又用木夹新拿了块面包放到她的餐盘，用自己的餐刀帮她切成小块。
“小桐，别离开我，好不好？”他语气温柔地要融化。
辛桐窝在床上，隔着一道门问他：“什么事？”
她有些为自己的粗鲁感到羞赧。
“好吧。”辛桐轻声说。
辛桐如释重负地掐断通话。
对了，还有衣橱。
他渴望她明天遭遇意外，车祸、绝症、凶杀，或是什么可怕的天灾，导致她除了他怀里无处可去。
枯玫瑰色的塔夫绸长裙连脚踝都盖住，长发挽起，从发间到脖颈再到手指微胖的骨节，都是空荡荡的，没有首饰，唯有莹白的肌肤在从窗棱透入的晨光下珍珠般荡漾出典雅的润泽。她极适合这种颜色——玫瑰的色彩，可以是枯萎的红，也可以是丰润的红，甚至是泛着些灰的近乎粉的红。
辛桐皱着眉，柔声说：“你喝醉了。”
若说这几个人她最怕谁，其实是江鹤轩。
辛桐似是听见了傅云洲下楼的脚步声，抬头隔着光在望他。
他第二次提有关工作的事。
身上的裙子是今早佣人新送来的，辛桐不想弄脏。
傅云洲上前几步，从幽暗走到光亮。黑色的发被染上一层薄薄的淡金，连石膏般的眉眼也有了层虚幻的弧光。
门关突得响起地咚咚敲门声。
她但凡承了别人一丁点的善便会心心念念地想着去回报，何况他待她好得没有边际。
“再留一天吧，今天把带子给你看了。”傅云洲在她左手边坐下。“不管试纸有没有出错，检查都不急这一天。”
“小桐，我好想你。”江鹤轩忽然说。“我已经尝试了不去联系你，彻底从你眼前消失……但好像失败了，你看，我还是没忍住按了你号码。”
江鹤轩将指尖贴上惨白的唇，舌尖缓缓探出，舔过触碰过发丝的肌肤，能尝到她残留下的一点点的气味，仿佛荒原般心口兀自盛开的玫瑰。
“我可以带回家看。”辛桐一手捻着油煎面包的边，一手捧在下面，企图像一只蜂鸟吸食花蜜般优雅地吃掉这些东西。贝齿咬下，金黄的边缘发出油滋滋的脆响，碎屑便雨水般落了下来。
江鹤轩等了几秒，见她不应，嗓子眼拖拉出腻人的语调。“小桐？你应一下我……嗯？”
“嗯，早。”辛桐轻声道。
他困兽般在她的出租屋里兜兜转转，病态地一遍遍去检查她留下的东西。
傅云洲下楼，看见她坐在那儿，捧一杯温牛奶，对佣人微微点头。
松开捏着的那根发丝。
另一侧的江鹤轩看着被她挂断的手机，系在一根蛛丝上的理智猛然崩裂。
都走到这步了，她还怀着傅云洲的孩子，这通电话打来又能改变什么呢？
傅云洲的声音遥遥传来，对她说：“是我。”
辛桐默默地听着，揉去眼角的湿意。“你喝醉了，早点休息吧。”
他打开冰箱，重复确认盒装牛奶的保质期，甚至连储藏的苹果都挑拣出来查看有无斑点。他晃动摆在桌面的维生素，猜测她到底按时吃了几回。他将桌上随意摆放的书一本本拿到跟前，翻动书页，想知道她最近有看书吗，看到哪一页了。
如果他不是嫌疑人就好了，辛桐想。
“因为是已经停产的型号，优白花了点时间在一个收藏家那里借到了放映机，用完了就要还回去。我还没来得及录成电子版。”傅云洲说，横在她眼底的手骨节分明，十指修长，像是钢琴家的手。
他说完，又补了句，“配奶油蘑菇浓汤会很好吃。”
辛桐轻轻咬牙，软软糯糯地哄着醉酒的男人：“鹤轩，快去睡吧，已经很晚了……我也要睡了。”
“辛桐，这是你自找的。”
冬日的衣物最容易吸收人的气味，羊毛、丝绒、羽绒，又不常清洗，变演化成装满馥郁玫瑰香的宝藏。
“晚安，”他轻声说。
傅云洲说完，沉默地站在门口等了几分钟，还是没能等到她的回复。
情人下
“要重新考虑当我的助理吗？优白会辅导你，工资也会更高。”傅云洲说。“当然，只是一份工作，没有私人感情，也很平等。”
一阵窒息的死寂后，江鹤轩慢悠悠地说：“睡吧，不打扰你了。”
她拿叉子戳着面包，仿佛一个笨拙的孩子。
他来到小姑娘身边，泄出胸口噎着的一口气和嗓子眼里梗着的酸苦，温柔且低哑地对她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