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家大宅无论墙身涂得有多洁白亮丽,看在时早乔眼中,仍是被蒙上了一层岁月洗不掉的灰尘,离开六年之久,重新来到这道大门前,时早乔的感觉依旧未变,这里无论如何永远都不会是他的家。
「行李就交给佣人吧,早乔,你现在要小心身体。」时大嫂叮咛说。
时早乔不失礼貌地拒绝了,过份热情的关怀让他不太自在,寒喧几句便要回自己的房间。
望着时早乔上楼的身影,挺着大肚的时大嫂小心压低声线问丈夫:「早乔真的要搬回来?和南宫存吵嘴而已吧?」
时祖灏不免有些心虚,不敢说其实是自己擅自带时早乔回时宅,完全没通知南宫存,怕老婆会用扫把打他。
不止如此,他还骗弟弟说南宫存答应了离婚,老婆知道了的话,一定会把他扫地出门。
但转念想想,南宫存这两天也只派过助理来,好像没有多上心,加之弟弟在诊所的悲惨模样,时祖灏大大减低了自己无谓的内疚感,说:「离婚而已,过一阵子就好,早乔很坚强的让佣人给他煮些滋补的汤水,还有,找个好中医师来上门看诊。」
「知道了知道了,」时大嫂对时祖灏那近乎是变态的护弟心思着实是束手无策,只能从了。「可南宫存怎会突然说要离婚呢,早乔还怀着」
虽然给了自己千万个理由,但做了这种鼠盗狗偷的事,时祖灏至今还是有些心惊,一提起这话题就头痛,忙说:「别让早乔听到这些。」
时大嫂无奈的耸耸肩,去厨房准备晚饭,留下时祖灏在客厅忙他自己的。
大爷似的躺在沙发上,连日来奔驰掏空了时祖灏的体力。
关於时早乔生母的事,时祖灏并不担心,私生子的事若是泄漏出去,对南宫家也不利,南宫存的处事手法是有待商确,但总归是乾净俐落的。
他担心的是孩子的事。
那日南宫存前脚刚走,医生後脚就捧着验血报告回来,自己被吓得说不出话,直到时早乔开口要医生把验血报告当场销毁才清醒过来。
时祖灏是要当父亲的人了,难免有些不忍,那毕竟是南宫存的孩子,怎麽能瞒着他呢,可弟弟难得坚持,实在不好勉强,时家多一个孩子并没什麽不好,他会一样疼锡。
时祖灏打开电视,上面正在报导未来几日的天气,主播身穿粉色套装,笑意盈盈,眼里含春,确实让时祖灏感觉到些许专属於春日的暖意和平静,他闭上双眼,享受暴风雨前的平静。
楼上的时早乔却没有享受到半点春意,独自伫在灯光昏暗的房间里,不知是甜是苦地轻轻一笑,温柔地抚上腹部,那里的隆鼓还不明显,却确确实实地存在着。之前孕肚还未见显,他总缺少真实感,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不容他不信。
兄长说南宫存答应了离婚,对此事是真是假,时早乔心里有数,却还是默许了这个谎话。继续留在南宫存身边,孩子迟早会曝露,还不如顺水推舟,从此分道扬镳。
他得到了朝思暮想的东西,同时失去了弥足珍贵的事物。
这就是等价交换,这就是世界的法则,他早就了然,可这份了然并没有减去他心深处的痛楚半分。
时早乔缓缓跪坐在地上,沉默地痛哭,他得到的再美好明媚,也弥补不了心头被挖去的那片rou。
他是他心尖上,最血rou模糊的一片rou。
* * *
春天如约在三月到来,窗外的茉莉花树早早就绽放开来。
前阵子和时宅只有一街之隔的白色大屋似是有人搬进,搬运工人来人往,倒是为平静的小区添上几分人气。
时早乔边想着要如何跟邻居打好关系,边埋首在书桌上找工作。他不会因为怀孕而觉得自己该被圈养在家中,反而更积极上网寻找工作,为孩子打算以後的日子。
对此时祖灏并不反对,弟弟懂得找寄托是好事,只可惜时氏没有适合时早乔的工作,他反对的是时早乔把自己锁在房内的行为,竟连窗帘也不开,纵然房内有灯,但灯光又怎麽跟阳光相比?忍不住指责:「你一整个月没离开过家了,完全不碰阳光可怎麽行。」
「有你和嫂嫂煲的汤水怎麽不行?」时早乔笑。
「当然不行!我每天都和她出去散步,一天也不缺,她才这麽的健康,才这麽的健步如飞!你怎麽不学学你嫂嫂!」
身为男子,时早乔实在不想和兄长谈这让人尴尬的话题,顺势说:「嫂嫂快生了吧,都八个多月了。」
「所以我现在是一步不想离开她啊,就怕有我呸,我呸,我的乖宝宝一定平平安安。」
这哪里还有时大总裁的模样了?不过转念一想,兄长向来如此,也不见怪了。「我听嫂嫂说,是两个女孩子?」
「对,我的小心肝,爸爸」
兄长将来会是个好父亲,时早乔脑内闪过几个好笑的画面。
「对了,那边」时早乔不敢提那个人的名字,尽量以平静的语气问:「签文件了吗?」
半个月过去,他没有和南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