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慕一那小傻子那么多年,却不动他。如今我无意的举动,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午后小睡了一会儿,甫一醒来,洗了把脸便又要去茶楼,临走前又见沈荼拉长了脸。我近来确是有些怠慢他了,我倒也想好好安抚他,可惜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抚他的法子,这几个月是用不得的,菩提临走前还叮嘱来着,如此便也只能委屈沈荼了。
“美人儿,小爷近来身子不适,连累美人闺中寂寞,委屈你了。”我一手挑起了他的下巴,作风流状地道。
他十分配合,一双美目流转间,勾得我差些要不顾医嘱,“那爷打算怎样补偿?”
我定了定神,对他勾勾手指,他便也低下头,我搂住他的脖颈,在他嘴角落下一吻,在他抓住我之前,赶忙跑了出门。
“慢些跑,阿昔。”
我总算记起自己现今的情形,脚步慢下来,进了茶楼。那人也不知有没有离开过,依旧坐在今日午前的位子上。不过,哪怕他离开过,那位子旁人也是不会坐的,这大半个月以来,那已然成了他的位子了。
又是小半日,那盒子依然摆在桌上,未移动分毫。直至打烊的时辰,客人只剩了寥寥几个,他也站起身来。之前他总是最后一个离去的,今日却是有些早了。
他站起身,望了阿爹一眼,见他正在翻动账册,又转过来,正对上我的视线,他朝我笑笑,一只手搁在那盒子上敲了几记,便离开了。
我也偷偷瞥了阿爹一眼,他却是正看着门口,冷不防的他转过了视线,正与我碰上。没片刻他看了那仍然置在桌上的盒子一眼,对我使个眼色,最后一个客人离去后他便也收起账册回家去了。
这一番眼神交流颇有些费劲,幸而我脑袋机灵些,懂得他们的意思。那位杨大人怕阿爹不让我收他的东西,而阿爹每逢客人全数离去前皆要理一遍当日的账目,没空盯着他,便趁阿爹看账本偷偷意会我,然而阿爹明明看见了,却装作不知。如此,我也只好顺水推舟去将那盒子收下了。
其实,这两人何必呢!从前之事,说清了便好,之后如何再做抉择,如此避而不谈,怕是那些陈年往事会越积越沉重罢。
我抱着那盒子出了后门,脑中如是想着,忽而脚步一停,自个儿都有些哭笑不得,似乎,最没资格评论此事的,怕就是我了吧。我自个儿的烂摊子堆积了那么多年,还未收拾过,竟有闲暇在此腹诽阿爹他们,当真是闲的有些过了。
本不想记起的事,一旦记起了,便没个头,脑中纷纷杂杂全是那些往日。我确是也许久不曾去回忆那些事了,某些细处竟有些模糊,今日既记起了,便来捋一捋罢。
说来,我也是正正经经的一位远古之神的后裔,血统纯正的一只火凤。
我的父亲,最后一位以一人之力统治六界之火的神仙,年轻时便是个多情的种子,偏又生得好,没少祸害仙子们的一颗颗芳心。到了收心的年纪,不再去外头拈花惹草时,却又陆续娶了四位美貌的夫人。凡凤族中才貌并重的女子,几乎全进了我们家门,甚至包括这一代天君他祖父给那时的太子,也就是上一代天君定下的祥凤一族的长女,我的娘亲。
据说那时闹得颇沸沸扬扬,我那不正经的父亲勾了人家端庄的大小姐私奔了,几乎要把祥凤的族长气死,也将我娘亲自族中除了名。那肝火气颇盛的太子举兵逼到了我家大门口,我父亲才现身,带着已有身孕的我娘。
后来,若不是天君赶来阻止,这世间怕是就没有我了。
百年间,我父亲的夫人们接连为他生了四个儿女,他在取名一事上没半点天分,皆取了各自在家中的排行作了名字。我的两位姐姐算得上幸运,取了炎依与炎双,两位兄长就差些了,直接用了叁肆作名字。
我与妹妹小棲是双生子,却是排行第五与第七,只因我弟弟炎潇生的太巧,我与小棲出生的时辰不过隔了一盏茶的功夫,他却就赶在那一盏茶的功夫出生了。之所以取了潇字,是因父亲说,生孩子太折腾人,以后再不想折腾了,既然是最小的儿子,六这字又不太好听,便取名作潇罢。简直羡煞了我的两位哥哥,直说他们出生时,何曾得了父亲耗费心思取名的,果真排行小的最是得宠。
许是因为父母教养方法有些特别的缘故,我与小棲自小便性子偏冷。如今想来,若我不是自小就那么一副冷漠的性子,或许不会招惹到他的。可是谁能想到,他那时不过人间六七岁孩童的模样,怎就会对一个对他爱答不理的我念念不忘了?老天爷果真是爱作弄人。
他的母亲性子颇为活泼,贵为天后却总念着出去游玩,哪怕是挺着一个大肚子时。那时天界人人相传的笑谈,怕就是他出生一事了吧。天后独自下界,没料到赶上了临盆,吃了许多苦才将他生下。
天族取名一向喜爱取得与出生的地界相关,为此,据说许多夫妻为了给孩子取个好名字,费了心思选些好地方去生产。他生在了人间的平遥城,故而取名平遥。
第一次见他时,他还是个软软香香的小娃娃,在天君的寿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