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笑眯眯地问:“你最近如何?工作还顺利吗?”
他差点捏碎了酒杯!他差点忍不住当场桶他一刀!!
所有的机会都变成了那个人的踏脚石,可他还不屑一顾。自己在彷徨无助的时候,他除了打来电话说要喝酒,说不开心要吃夜宵,说明星八卦,说自己最近的工作太多想要休假。
他何曾一点点考虑过自己的感受?作为朋友,哪怕一点点了解一下自己的境况,有这么难吗?
最后他实在走投无路,眼看期限要过去,只得去找钟华。他想再证明一次自己,希望钟华给自己一个机会。
可钟华忙着追吴真,使尽一切办法讨未来老婆欢心,压根不理睬自己。他上门几次,最后终于堵到这人,他却说:“与其想尽办法走捷径,不如踏踏实实做好最后的事。”
他知道钟华放弃自己了,于是他转头去找兰俊。低三下四的求他,希望他帮忙给自己介绍一些工作。
可兰俊说什么?他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居高临下的对自己这个已经吃不起饭,养不起家的人说:“机会是要自己去争取的,是要靠自己努力的,哪怕现在还不红,赚不到钱,不要紧,只要你一直努力,总有人看到你的辛苦,哪怕撞得满头是包,该你得的,总会来。”
于是沉默的怨恨终于爆发,无法抑制的爆发。
只要努力就可以是吗?那你就试试被所有人鄙视,被所有人踩在脚下,失去所有工作,拿你那张脸,你的高尚去努力试试吧!
等你知道现实的残酷,等你知道不是“努力”就能得到一切,等你知道绝望就是无论你做什么,都再也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你再来跟我说这句话!
兰俊呆滞地站在原地,听着邵华一点一点将心头的恶意释放而出,那么赤、裸裸那么真实,真实到仿佛他的话就是一把刀,一次又一次砍在心头。
“我……”
兰俊说不出话,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在邵华的嘴里,他甚至剧烈的动摇。
原来自己是这么差劲的人,这么恶心的人,这么……让人无法忍受的人。
原来自己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原来自己……从来就不值得被人所爱。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明晃晃的太阳下,仿佛所有罪行都无法被掩盖,仿佛人性的肮脏完全暴露无疑,仿佛现场所有的人,镜头,目光,都像针一样刺向了自己。
事实上,记者们站得太远,完全听不到邵华说的话。
而听得到的人只有挟持邵华的人,和警车后的丰子凌等人。连四少也根本听不清楚。
可看到兰俊摇晃的身子,一下惨白的脸色。他直觉那不是好话,他焦急地想上前,却被警察拦住,只得在原地看着那人清瘦的背影,仿佛不扶一下,他就会轰然倒下。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你逼我的。”邵华恨恨道:“若不是你,我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合同到期后,我没有了工作,妻子要跟我离婚,我开始熏酒,赌博,然后不断的欠债。直到最后再也还不上!”
然后被黑道的人四处围追堵截,他逃去台湾,骗人说自己继承了女朋友家的公司。可该死的他根本没有女朋友!他和人合伙做生意,却被人骗得血本无归,他只有拆东墙补西墙,将自己最后下来的东西全都赔了出去。
他不仅惹了国内的黑道,还惹了台湾、香港的黑帮。
他已经上了黑道的黑名单,没有了活路。
反正都是一死,暴不暴露自己还有意义吗?
于是他亲自回来,想彻底将兰俊拉入谷底。
兰俊闭了闭眼睛,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作为朋友,我没尽到责任。对不起。”
邵华瞪着血红的眼睛看他。
兰俊睁开眼,“作为同公司的师兄弟,我没帮过你,对不起。”
“我抢了你的工作,对不起。”
“我从没真正努力过,却对你说出那种话,对不起。”
邵华慢慢安静了下来,无声地看他。
兰俊眼眶发热,努力忍住了,道:“我没考虑过别人的感受,没考虑过你的感受,我将自己的思想强加给你,对不起。”
“但是。”兰俊深深呼吸一下,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别人对你的不公,不是任何你可以堕落的理由!合同解除后,你明明就该去找工作!以你的能力,你不可能找不到好工作,可你将他们都放弃了!这是你的错!”
“你的人生应当由你自己负责,你的每一个决定都事关你的未来,没有任何人有任何理由可以夺走他!你自己也不行!”
“若你放弃,没有人能帮你,就算现在,我也依然是那句话,若你真的愿意去努力,哪怕撞破头,哪怕浑身是血,该你得的,总有一天属于你!”
邵华直直看着他,半响,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得浑身都在抖,不断地摇头,“你还是那个兰俊,你从来没改变过。我以为经历这么多,你总算知道什么叫谦逊,什么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