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得在外面站着干什么,不由得叹了一声:“声音都这样了,就别抽了罢。”
阮百行没说话,低头和陈远生并排往前走,却并不晓得走去哪儿。路灯灯光昏黄,莹莹一团。从路灯下走过,他们的影子慢慢从身前拉至身后,比人更加亲密无间。阮百行忽然停下来抓住陈远生的肩膀,低头轻轻吻他的嘴唇。陈远生浑身僵硬,胸腔紧紧地缩起来,让他痛苦得难以呼吸。这个吻带着悲观寥落的情绪,陈远生没有力气推开这样的阮百行。
他用他几乎发不出声音的沙哑嗓子对陈远生说:“对不起。”
陈远生只觉得累极了,慢慢把身体的重量放到对方身上,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愿意想。
——陈远生所不知道的是,这两个礼拜以来,阮百行每天下午都从医院偷跑出来,把车开到店外停着。他透过玻璃窗看角落里的陈远生,心里把所有的事情前前后后想了几个来回,有些事情似乎是明白了,又似乎有没有。他常常在车里坐到睡着,醒来之后手脚冰冷,然后想起在别墅一个人在黑暗里坐得笔直的陈远生。当然,这所有的一切,他不会告诉陈远生。
阮百行出院的第一天,打电话约陈远生见面,说是要谈陈明福的事情。两人约在陈远生家楼下的咖啡店见面,是阮百行提的主意,他也没反对。见着面两人都没提上次路灯下的一吻,就好像没这么一回事儿。
阮百行脸上是公事公办的表情:“陈伯父到海天是我姑妈安排的,具体情况我问过,他向公司借了九十万,白纸黑字签了借据。我原来看他成天无所事事,心里面就会只惦记着打发时间去赌博,本想给他安排个事情做,哪晓得跟着就出事进医院。不过陈伯父和公司并没有签协议,我现在想知道你的意思。”
“我希望可以即刻辞退他。”陈远生认真地说:“你心里也该十分明白,我爸除了添麻烦,什么事都做不了。”
“这么做会让陈伯父十分没有面子。”阮百行摸摸鼻子,想起曾经被陈明福一拳打得直流鼻血:“他们上了年纪的人总是把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
“你给他留了面子,你就等着什么面子都没有吧。”陈远生有点激动,从小到大他一直活在不知道陈明福的Yin影中,他总会做出让人难堪的举动。
阮百行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说:“你别激动,这事儿我有分寸。”
“难道我就没分寸吗?”这句话陈远生憋着没说出来,一耸肩膀甩开阮百行的手,他不太习惯这种光天化日下的肢体接触。他没用劲儿,动作也不大,哪晓得阮百行突然就扶着头,用虚弱的声音说:“你别晃我,头晕。”
陈远生立刻有点慌,他知道这该是脑震荡的后遗症,忙站起来问:“有没有事,要不要去医院?”
阮百行一手扶头,慢慢说:“没事,就是有点想吐,找地方躺一下就好。”地方自然是越近越好,而最近的就是陈远生家里,阮百行小算盘是这么打的,陈远生也是这么做的。他还记得阮百行满脸是血的样子,不由得十分紧张,把阮老板架回了家。
陈远生有一点洁癖,家中打扫得过于干净整洁,反倒有一点冰冷无人气的感觉。阮百行眯着眼扫了一圈,头倒真的开始发晕了。陈远生把他扶上床,脱去外套,然后帮他掖好被子。阮百行整个人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要喝水。”
陈远生连忙兑了温水来给他,喝完之后阮百行又咂咂嘴:“有点饿。”说完他闭上眼,又往被子里缩了点儿,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只觉得好久没有这么暖和过。陈远生看着他的样子有点好笑,大约是病中不自觉流露出孩子气的一面。他走到厨房翻冰箱,里面并没有什么可用的食材,只有几个凤梨和苹果。他想阮百行头晕恶心应该吃不下口味太重的东西,于是决定熬水果紫米粥。洗米下锅之后,他转去卧室看,就这么一小会儿阮百行已经彻底睡着了。陈远生在床头坐下来,他数得清这是第几次这样看着睡着的阮百行了,每一次看,他都更心软些。有时候他其实很想问阮百行,张少荣说那天在餐厅失火的时候,他回过头去找他是不是真的,或者是他在挂心张少荣的时候有几分是想着自己的。这些问题有点危险,要是答案全是否定,他一定会为自己的异想天开懊恼至死。
接着思绪又转到自家老爹身上,立刻什么心情都被破坏掉了。他躺到沙发上,掏出剧本来温习。哪知道恍恍惚惚之中,竟然也睡着了。
陈远生是被自己给吓醒的,他惦记着还熬着的粥,连睡着后都不得安生,一个激灵弹起来,冲进厨房。一看才发现火已经关掉,锅里的粥也被喝掉了一半。再到房间里一看,阮百行果然已经走了。他没有叠被子的习惯,睡过的床乱成一团,被子裹成洞xue入口的样子,十分好笑。陈远生把剩下的半锅粥喝掉,然后钻进阮百行造出的洞xue里,安稳地再次睡过去。
那天之后,阮百行每周总有两三次会找些借口赖到陈远生家里补眠一阵。他一开始紧张他的身体,就由得他去,到后来知道他不过是借题发挥,却也说不出赶人的话来了。他是天生敏感的人,怎么会感觉不出阮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