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陈郁昏昏沉沉睡了一会,双手紧揣被角。
顾三过来探看他,听他似乎在说着什么,他蹲下身去听,像似在唤着一个人的名字:阿剩。
他长发披散,脸上有伤,衣领沾血,模样可怜,他这一番遭遇,任谁都要生出几分怜悯,奈何顾三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睡梦里,陈郁被赵由晟护在温暖的怀里,两人安安静静靠在一起,花廊的夜漆黑却也安谧,墨玉提着灯笼走来,照见他们,对着他们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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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歌里三面环海,居民大多以捕鱼为生,是座渔村。郑远涯来过这里,早年他老爹曾在这儿做不法营生,譬如私贩玳瑁,黄蜡之类的海货,为免于被市舶司抽税,终日鬼鬼祟祟,躲避巡检司的巡逻船。
后来改邪归正,自然也就不再干这种见不得光的营生。
郑家船赶至弘歌里,天色已黑,郑远涯让水手看好船和赵几道,他与赵由晟登岸,前往天妃宫。
天妃宫就建在海边的一块大岩石上,有条陡峭石道盘曲着,延伸至山脚下。只要爬上石道,不用费什么劲,便能见到用于存放货物的仓库,它们成排出现在山脚,其中一间仓库隐隐有灯火。
赵由晟和郑远涯没有登石道,他们绕路,从后方接近仓库,两人沿着拦坝小道行走,都没提灯笼,借着夜色赶路,将灯火阑珊的渔村置于身后。
两人悄无声息地接近仓库,远远就辨明只有一间仓库有灯火从门窗透出,仓库门前的空地上似有身影。郑远涯躲在一棵树后打量,对身边的人道:“要是他们人多,我们就等陈端礼,要是人少,我上,你别上,这帮人可都是亡命之徒。”
他没听到赵由晟应声,回头去看他,见他已脱下外袍,目光直勾勾盯着前方那间透出灯火的仓库。外袍的袖子宽大,不便于挥剑打斗。
郑远涯悄悄接近仓库,打探好情况,回头想朝伙伴比手势,却见赵由晟已在他身侧。
这时,仓库门被打开,一个人走出来,走到草丛撒尿,当他回过身,见到他脸上的刀疤,郑远涯激动说:“这人我之前还揍过他,就是范威的兵!”
刀疤脸林四酒喝得多,夜里尿急出来撒尿,他挨着老大揍,脸上有淤青。
几步之遥,那间有灯火的仓库里传出人语声,似乎有不少人。赵由晟隔着门,仿佛能感知到陈郁,他握紧剑柄,沉声:“小郁在里头。”
郑远涯没那么强的直觉,但他很确定,他们找到歹徒的老窝了,他摸摸腰间的刀,蠢蠢欲动。
林四返回仓库,背向郑远涯,郑远涯正欲拔刀,赵由晟按住了他的手。
郑远涯挺佩服对方的冷静,因为他看得出来,赵由晟比他着急,一路上行船,赵由晟一直焦躁地在甲板上踱步,有着一副可怕的沉寂模样。
林四拍仓门,仓门被打开,就在开门的瞬间,赵由晟看见门内的数人,但没看见在昏暗角落里的陈郁。门很快又关上,死死盯着那扇门,赵由晟竭力让自己冷静,他握剑的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不能冒险,就这么闯入,他要保证小郁的安全。他知道,哪怕他没看见,他也深信陈郁就在里边,和他隔着一扇门。
“看不出来,你还挺镇静。”郑远涯靠墙坐,低语。
赵由晟将剑搁在自己膝盖上,像似睡着那般,他在专心致志地听着四周的声响。他们可以等夜深歹徒入睡,再解救陈郁,也可以等陈端礼和官兵到来,在来弘歌里前,郑远涯已经托其他船只将消息带给陈端礼。
等待中,蚊虫叮咬得郑远涯苦不堪言,反观赵由晟自坐下,连动也没动一下。郑远涯以往并不熟悉他这个人,今日才算认识。
陈郁跟他讲的阿剩是个温柔强大,待朋友讲义气的人,而眼前这个赵由晟,果毅隐忍,郑远涯只肯定一件事,他不会与这样的人为敌。
没等到歹徒都睡下,忽见石道上灯火如龙,齐嘈的人语声传来,必是官兵抵达。赵由晟陡然站起身,道声:“不好。”
几乎同时,仓门被大力推开,顾三和林四出来探看,一见到这样的场面,顿时朝仓库大喊快走,官兵来了!
郑远涯知晓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他跳将出去,和顾三,林四打在了一起,他吼叫着:“赵由晟,我来挡人,你快去救小郁!”
赵由晟挥剑劈砍,他遇到李二的拦阻,他心中焦急,他见一人被钟大扛肩带出仓门,张五断后,他忙喊道:“小郁!”
钟大肩上的人拼命挣扎着,惊愕大叫:“阿剩!”
李二使的是一口钢刀,刀法Jing湛,赵由晟苦被他缠斗,急于去追陈郁而不能,他看着陈郁被带远,他顾不上危险,虚晃两剑,直接从高处翻身,跳往下方的石道。
郑远涯听见他叫道:“郑远涯,你自己保命!”
“你娘!”郑远涯被三人围殴,占不到丁点便宜,早忘了适才他那句“我来挡人”的豪言。
三名歹徒目的不是郑远涯,他们边战边退,追上钟大。他们显然极为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