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七弦一行人看到的事实就是如此。
眼前的一切都非常正常,整洁的院落,整洁的厅堂,整洁的厢房,整洁的练武场,甚至连夜间照明用的灯盏都刚刚添过油剪过灯芯。
除了没有半个活人之外,一切都静谧而安详。
仿佛山庄里面的人不是被屠杀了,而只是在一夜之间,无声无息地离开,或者无声无息地全部消失在空气中。
而在这样平静安宁的行走之中,七弦和温念远的神色却越来越慎重,脚步越来越轻缓。
事有反常必为妖,而这里,已经不是仅仅“反常为妖”四个字能够形容得尽的了,若非要说,简直像是进了妖窟。
在这样死寂的氛围里,连他们都有意无意地不再发出任何声响,仿佛一出声音,就会惊动什么足以毁天灭地的庞然大物。
而随着他们的渐渐深入,一直在看着青桐的宁修茂发现,青桐的脸色越来越差,如寒冬腊月被扔进了冰窟一般。
他皱眉,伸手按住青桐的肩膀,“停停停停!”他仿佛丝毫注意不到自己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里有多么的突兀,自顾自把青桐的脸转到自己的面前来,用十分严肃地口吻表示,“小青桐啊。在你颤抖着扑进我怀里之前,是不是先停下来比较好?”
青桐想瞪他一眼,对那种轻佻的语气已经不想多说什么,却又想到那天,在武当客房里的那一幕,不知怎的就半侧过脸,不去看他。
只是无声无息地,悄悄松了一口气,事实上,若是刚才宁修茂不出声的话,他可能要到临界点了。
“太像了。”他轻声嘀咕了一句。
“什么?”宁修茂摸了摸后脑勺,“太帅了?虽然我确实蛮英俊的没错,但你不用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嘛!”
——青桐觉得他还是需要瞪这个男人一眼,尽管他清楚这姓宁的其实是在帮他,可他实在是难以说出感激的言语,对着那张欠打的脸。
虽然现在,经过这种太能挑起怒火的插科打诨,他的心中的沉重已经更加松快了一些。
犹豫了一下,他转向七弦,微微提高了声音,“这里的情况,与当年的柳家……太像了。”
时隔多年,这是还青桐第一次仔细地提起当年的柳家灭门一事,事实上,就连七弦在此之前都从未听过,他一向不喜强迫。
“那时候,我跑回,我家,见到的也是这样的情况。在门外,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让我惊慌失措,可我冲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一切却让人心寒。因为是这样,一桌一椅,一茶一饭,都是寻常模样,唯有人……唯有人,一个都没有了。”
他说的是没有,就是没有,上天入地、碧落黄泉、哪里都不见,就好像这世间从来都没有这些人存在过,真真正正的人间蒸发。
宁修茂蹙眉,现出深思的模样,原来,青桐所说的“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看见”是这个意思,确实,未知比任何答案都可怕,因为唯有未知是不可捉摸的。
“我找遍了整个柳家,找爹,找娘,找哥哥姐姐叔叔伯伯,找小丫头找后厨房的爷爷,爹娘的衣服在柜子里,姐姐的绣帕绣了一半绷在绣架上,西厢房还摆着半局残棋。直到三天后,柳家以这个模样,葬送于一场大火。”
“与现在的雷霆山庄,一模一样。”
青桐喃喃着,开始还口齿清晰,后来大概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当中,神色越来越茫然。
宁修茂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可理解事情一样,没有继续调戏他,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问:“小青桐,你有没有想过,柳家的人可能还没死?”
“你说什么?!”青桐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望向宁修茂,宁修茂却转头望七弦,“你不觉得蹊跷,就如雷霆山庄,是那么容易死一庄子的地方吗?”
七弦淡淡一笑,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这件案子,没有哪里是不蹊跷的。”
事实上,正因为蹊跷的、不合理的地方太多,反而让人无从下手,每一个都看上去像是陷阱。
他缓缓地说:“宁兄,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江湖中人,都觉得柳家是被屠尽满门,而现在的雷霆山庄,传言中也是如此。明明柳家与叶家,都只是人消失了,谁也没有见到过尸体不是吗?哪怕青桐都没有,为什么却有人这么笃定?”
青桐还沉浸在柳家人可能并没有死的狂喜和狂忧之中,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为什么从前想不透,对啊,究竟是谁,让他觉得自己家人一定都死绝了。
是江湖上的传言吗,可又是谁,信誓旦旦传出这种言论?
宁修茂还没回答,温念远已经接口,“亲眼目睹,或散布谣言。”
无非是这两种情况其中之一,然而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十分可疑。
七弦目光清炯,带着一丝玩味,落在宁修茂身上,“宁兄,这回,可能要借助你手头的势力了。”
他可不信,当年就能诓得宁澜柳家一家之主替他去查消息的大捕头在庙堂江湖游走那么些年还没结成自己的消息网,要没用成这样,宁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