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叹了口气,“夫人是萧家的禁忌,你万不可在少爷面前提起。”
冬雪半晌没有出声。花眠等了一会,才意识到他刚刚提起了花木。他静静收回手臂,端放在膝头,聪明的另起了个话头:“你在萧府待了多久了?”
即便他是旁人眼中稳重自持心机深重的当朝太子,他也不过是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示弱是他自小便对邵玉年使得得心应手的手段,只是这么多年以后,邵玉年已不再心软了。
这边萧煌忙的不见影踪,他院子里的人却如逢大赦,纷纷悠闲了起来。春光大好,天气暖了,花也层层叠叠的开了,泼了一院子的春色。冬雪正大动干戈的指挥下人将美人塌抬到花圃旁,被循声赶来的花眠连连阻止,最后只得拿了只小木凳放在屋前。冬雪也拿了她的刺绣行头,陪他坐着晒太阳。
冬雪忍不住笑了起来,刺绣的手也停了下来,她出神的想了一会,才道:“我跟春雨,都是少爷从人贩子手里救回来的呢。”
李涉突然将邵玉年扑倒在床,接着贴在他身后,手臂箍在他腰间,将他整个人锁在怀里,埋在他颈件深深吸了一口——
庆肇二十八年,先遇江北夏旱,又遭江南水患,圣上为苍生祈福,于上元佳节行祭神大典,臣民皆举,共襄盛典。
冬雪见他精神很好,忍不住也开心附和道:“真厉害,我还没见过这样的花呢。”
“”
花木攥着他的小钱袋。他为着今天攒了两个月的月钱呢。
“我的院子里也有花。”花眠两手不由自主的抬起来比划着:“这么高的树,这么大的花呢。”
花木盯着他脑袋上垂下的两条长长的兔耳移不开目光。不知为何,十分想拽一下。
花眠颠颠的跑了几步,又回头来拉花木的手:“快呀,我们要抓紧时间!”他兴奋的脸颊通红,仰着脑袋问道:“我想吃你上次给我带的糖糕,我们去吃糖糕好不好?”
“那时候,夫人还在。夫人是个貌美心善的女子,不仅十分宠爱少爷,待人下面的人很好。少爷把衣衫褴褛又来路不明的我们带回去,夫人不曾斥责他半句,收留我们吃住在府里。只是夫人的宠法也太过了些平日里老爷又忙于生意,少爷便成了这么个无法无天的性子。”
“其实后来我们想想,夫人虽对少爷有求必应,疼爱有加,少爷不缠着她的时候,其实她并不爱说话,有些郁郁寡欢,常把自己闷在房里。”
花眠便开心的点头,眼睛弯弯鼻尖红红,皱着鼻梁像一只撒欢儿的狗崽。
他们兄弟二人的纠葛如乱麻似深渊,邵玉年虽已难抽身,也无力再插手了。
“你别不理我。”
“不妨事的,今日府里不忙。”
“夫人她也过世了吗?”
冬雪苦笑一声:“大约是身不由己罢,谁又能说得清呢。”
窗未合,灯未熄。邵玉年睁着眼睛,静静听着身后吐息,在胸前跳动的抽痛中渐渐失去了意识。
『三十八』
难得出门,花眠郑重的翻出了他娘给他做的兔耳风帽,瓷白的小脸裹在帽沿厚厚的灰鼠毛中,黑黢黢的大眼睛紧张的左顾右盼:“我们跑出来真的没关系吗?”
“快十年了罢。”
花崇彰不在府里过节,府里的宴会便简单些。花木跟管事告了假,偷偷将花眠带出了府。
花眠仰着脑袋嗅了嗅:“冬雪,花是不是开了?”
宗族里的亲属都聚了过来,萧煌被叫回主宅,日日陪客,烦不胜烦。
“开了,院子里种的梅花和桃花,都开的正好呢。”
威严的皇家
“我不会说的。”
花眠忍不住摸了摸肚子。
里的烛火摇曳如浪里扁舟,晃得邵玉年头痛欲裂。他隐忍的咬紧牙关,呼出重重的鼻息,额上的冷汗顺着俊秀的鼻梁滑下。
花眠笑的鼻梁都微微皱起,忍不住得意道:“是吧,又大又好看,花木说这样的花这里很少见的。”
是日正值萧家祭祖之日。今年不同往时,秋天便是萧煌十年苦读验收之时,为了讨个好彩头,今年的祭祖仪式搞得格外隆重。
包扎时胸前一点被拂过,邵玉年没动,李涉在这时抬头看他,欺身舐去他鼻尖汗珠。邵玉年僵在原地,任李涉合拢牙关在他鼻尖咬了一口。
自然是好的。
“夫人她有喜欢的人,为何还要嫁给老爷呢?”
冬雪摇了摇头,意识到花眠看不到她的动作才压低了声音道:“后来,夫人不见了。老爷对外称夫人病死了。其实,府里的下人都知道,夫人跟她的情人私奔了。”
“这么久。”花眠惊讶的张了张嘴,后头的话便溜了出来:“你真厉害,能伺候少爷那么久。”
仿佛张牙舞爪的幼狮突然低眉耷目的在眼前打了个滚。
“若是夫人还在,此时大约会是另一番光景罢。说起来,当年除了我和春雨之外,少爷险些捡了另一个孩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