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7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h1>
江莱在上初中的时候,就曾听见过别人偷偷议论过自己。
说是偷偷,其实倒也正大光明。
女厕所,一个没有异性存在的空间,最令人放松警惕的地方。你来我往之间,闲聊间说个几句实属平常。
她现在只记得什么“不好相处”“高冷”的字眼。
如今历史重演。
不过一个不到十天的夏令营,她又被贴上了个“傲”的标签。
江莱从洗手间隔间出来,仔细洗完手,便对着镜子扎了个马尾。
她信奉进退有度,大方得体的人际交往准则。
陈旧斑驳的镜面,里面是一张白皙,没什么表情的脸。因为热,鼻尖上缀着细密的汗珠,两颊有些淡淡的红。
多费一些时间,但能最大化避免麻烦。这是她悟出来的。
但是。
她迈进走廊,在风口站了会,回了教室抽出那本借来的书,往数学办公室走去,正遇上拎着公文包走出来的谢忝。
唯独这个人除外。
江莱扬起笑容,但这笑容又因想到了什么而逐渐变淡。
谢忝最近在“疏远”她。
以往单独训练时他会笑着摸揉的头,知道她怕热,会事先将办公室空调调好。
后来他不再接受她一起吃饭的邀约,晚上的补习也加入了李怀他们几个,他们再也没有了任何独处的时间。
最普通的师生关系,最正常的运行轨道。
她这才感受到你自以为亲近之人却将你纳入应被礼貌对待名单的煎熬。
“谢老师,这本书还给你。”
“嗯。”
真是无聊而无趣的对话。
江莱眨了眨眼,欲再度开口,谢忝扫她一眼便大跨步先行而去:“我要离开几天。”
“老师,是去出差?”她跟着脚步不停的谢忝,说道。
谢忝漫不经心“嗯”了一句便再没下文。
就像她第一次向谢忝搭话时一样,状似清风和煦,唇角带笑,眼底却一片冷意。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沉默。
眼见就要出了大楼,她不甘心地问了句:“明天上午就是复赛了,老师你——”
“平常心,会过的。”被打断了,而且,她明明不是在问这个!
谢忝下了台阶,身形拐进日光下的树影里。
不解与茫然的情绪在胸腔里碰撞,挤压,催生出了一股没由来的怨愤之感。
江莱站在台阶上,汗微微沾shi了她的前襟,面上却是一片冷寂。
被动地坐以待毙,向来不是她的风格。
她捏紧了手指,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等到某位老师归校,已是四天以后。
谢忝风尘仆仆,面色Yin沉得吓人。
他站在午休时冷清的阶梯教室里,一腔怒火无处抒发。
谢忝随手抓了名刚进来的学生,撂下一句:“等江莱回来叫她到临时办公室找我。”欲转身就走。
被命运抓住后颈的周天一忐忑不安,忙不迭点头,却在看清跨进门来说笑的几个人的脸之后,惊喜道“哎,江莱,谢老师他找你……”
江莱看到了谢忝,谢忝也看到了江莱。
一身水蓝色的及膝裙,裙摆上绣了几朵他叫不出名字的花。脸上残留着笑容,眼睫颤动,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谢忝没有吭声,径直从江莱和李怀之间穿了过去。江莱跟上。
谢忝进了办公室,随手开了空调,扑坐在沙发上,捏了捏眉心,压下纷纷扰扰的思绪,尽量平静开口道:“你就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江莱沉默。
谢忝看到她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心里更恨了,她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懂?
“通常明天才会有成绩,但我提前问了朋友情况。你猜,他怎么说的。”
江莱像被点了哑xue,一言不发。
谢忝仿佛也觉得有些好笑,他慢条斯理卷起袖子:“不是满分,也不是零分。”留了口气便骤然抬起双眼,瞳孔漆黑,眼神锐利,目光简直要把江莱盯穿:“而是根本没这个人!”
当他朋友说一中出了的成绩名单上还没有江莱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那朋友在电话里回答:“真没这个名字,不过……”他生硬地道了谢,挂了电话,看着漆黑一片的屏幕,恨不得将手机捏碎。
“给我个解释。”谢忝极力克制住想发火的冲动,虽然他语气冰冷,已然游走在愤怒的边缘。
“老师,我必须承认,我那天确实因为某些原因,没能认真对待那次考试,我可能,不在状态,我对不起您的悉心教导。”江莱哑着嗓子开口道,用词十分斟酌。
这是什么?道歉?为什么要道歉?他要的是这个吗?
“理由不够。”谢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