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清高震撼,期待着也许有那么一天,也会有那么一个人,一件事,能值得让自己摒弃这rou身,脱离了凡尘苦海,求得永恒。
转眼间,就到了春试的前一晚。
闻兰所赠的那盆兰已经和原来那盆已经洗净的小兰一起摆在了林如影的房里,而二人也已经在这短短十几天内收益良多,胜读了十几年的书本,更学到了许多宝贵的人生哲理。
而那晚两人去祠堂祭过祖后,闻兰在他们二人眉心处各施一点,却让人顿觉清明,开智清心,神清气爽。
第二日,两人便进了考场,十一日后出场。四月十五,杏榜发布,成若风中榜第一,会元,林如影位居第二,赐了礼部尚书亲赐的端砚一方。
成府大喜,林如影快马加鞭将喜讯送去姑苏,当日大摆筵席,宴请好友宾朋,闹了个不醉不归。
成若风却滴酒未沾,整晚一直在席桌上若有所思,直到晴儿前去道喜的时候,才接了她递过的酒盏,大饮了一杯,匆匆离去了。
林如影则被围在人群之中,被灌得烂醉,众人才放过他,跌跌走到了闻兰的身边,拿起闻兰用过的那酒盏,喝了他杯中剩下的半杯酒,舔唇道:“墨素……你饮过的酒……好喝。”
而闻兰却依然端坐在那,好似不为所动,冷冷清清道:“林潭,你醉了。”
“我没醉,我没醉……”林潭肯定地重复,身子就要站不稳,一下子跌在了闻兰怀里,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兰香味。
“你就是……墨素……”手抚上那人的面庞,挑开碍人的白玉面具,凑上那两片诱人的薄唇。
“墨素……你可知……我好想你……”
没人的角落,那张碎成了两半的白玉面具下,竟是两行已经流干的清泪。
一晌贪欢,有些事情被记得,而有些则随着酣甜后的黄粱一梦中逐渐消散了。
成府已经逐渐热闹了起来,登门拜访的接踵而至,成父为了不打扰到二人准备殿试,则将他二人移居到了京郊别院,只有闻兰彩蝶跟着一同去了,连晴儿都被留在了成府中,禁止打扰那二人读书作业。
而这几日,闻兰再没有讲课,只是指了几本书给那两人读,剩下的时间则一直待在庭院里,给院子里的花草,一一浇水。
又是一月后,殿试开试,两人都换了贡士朝服,随着众多参试者一同进宫,这次,闻兰临试前赠了他一个小小香囊,叫他带在身边,千万不可拆开。林如影进了保和殿,将那香囊贴身带着,直到考试完毕。
五月初一,传胪大典。
礼部将红榜送至保和殿前,翰林院掌院学士大声宣读,朝阳初照,那第一缕光便落在了林如影的身上。
“一甲第一名,姑苏人士,林潭林如影。”
金灿灿的阳光照在了林如影的身上,宛若让人重获新生。
闻兰远远瞧见了笼罩在光芒之中的那人,撷了一缕朝日的阳光,便离去了。
“先生!先生!我考中了状元了!!!”
回到别院的林如影大声呼喊着,空旷的楼阁见只听得见回音,却无一人回应。
过了许久,彩蝶从后院跑了过来,还捧着昨日闻兰叫她做的蜜枣粽子,说是今日拿给少爷吃。
林如影看着那白白糯糯的两颗粽子,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原来他早知道……我会考中状元吗……”
颤抖着拿起那其中一颗,咬了一口,嘴里满是甜腻,心里却是无比苦涩。使劲撕破粽叶,囫囵将余下的米团吞入,喉咙被满满堵住,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噎在喉中的粽子也跟着哽了出来,掉了一地。
“粽……子……”
几个嗝儿抽噎着搀着鼻涕眼泪,嘴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混合着的咸水啪嗒啪嗒地打在地上,打在摔碎了的糯米上,“我……的……”林如影趴在地上,狼狈地把沾着泥巴的糯米又扒拉扒拉吃了进去,边吃却喉咙哽咽,到嘴里的米又掉了下来,沾着唾ye眼泪,混成了黏糊一团。
“墨……素……”
从此,林如影便再没见过白墨素。
当晚,他被请去了丞相府举办的状元宴,被丞相了看中了,把掌上明珠的女儿许配给了他,正是晴儿。而成若风则中了榜眼,三年后被任命大理寺卿,执掌公案,清明审案审了一辈子,未娶妻室。
红罗春帐时,新郎饮的烂醉,却在洞房花烛那夜失踪,过了半月,才满身泥土地回来,从此再不提往事,安心做官,爱妻爱子,做了一世清官。
那两盆兰花,一生一直伴在林如影身边,形影不离,等到他四十岁时坐上了丞相之位,然后直到阖眼西去。
最后走的那天,林如影好像看见了那盆兰花变成了白墨素,而自己则又回到了那艘乌篷船上,牵着他的手,一起在濛濛小雨中共游西湖。
一柄油伞,一袭白衣,最后化成了一滴眼泪,从林如影的眼角缓缓淌过,凝成了一颗泪珠。
“情劫已历,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