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云曦冷声道,“当年的事我已获知了全部真相,李瑞在国破时一封休书休了我娘,他写下休书之时,便等同于抛弃了我娘与我!”
提起休书,云曦敏锐地捕捉到李伯脸上流露出的一丝不自然,看来李伯的确知道李瑞与长公主过往的恩怨,却不断在他面前说着李瑞的好话,这又是为何?
李伯依旧争辩道:“太子殿下当时也是无可奈何……”
“哦?”云曦目光如炬,逼视李伯:“写休书是无奈,那派人一路追杀也是迫不得已吗,云曦有命活到今日,全仗我娘、云将军还有师父拼死佑护,若这世上没有不认亲爹之理,是否就有杀妻杀子之理?”
“李景尧并非妾室所生,他的生母是李瑞继室,他才是李瑞嫡子,李瑞从未考虑我娘的感受,他只恨不得杀了她发泄亡国的怨恨!而你,之所以与李景尧来到皇城,不过是想借我的势复仇血恨,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利用我复仇成功,届时我的亲人朋友要如何自处?”
还以为李瑞已死,往事都能瞒得住,谁知云曦竟然都知道了,李伯暗叫不好,他只想复仇,哪会真的在乎别人的安危,结结巴巴地道:“少主,你自然是随我们回去,至于少主的亲友,少主大好男儿,何须留恋这些人,只要……只要复了国……”
“够了!”云曦大声斥道,“亲友何辜?难道因他们生于大楚,竟要被你白白牺牲?”
李伯垂眸:“可是为了南诏,这也是没办法的。”
“已经够了。”云曦疲惫地揉了揉额角,“我谁的刀子也不会去做,你不必再为李瑞说好话,到此为止吧。我来是想告诉你,皇城并非久留之地,你最好自行离去,如若不然,我便命人送你与小虎走。”
他似已打定了主意,就要转身步出院子,李伯飞扑至他脚边,大声恸哭:“少主——”
李景尧已不知去向,若不能攀住眼前这棵大树,复仇还有何希望?
“我不是你的少主。”
再回首,云曦已是漠然。
“将军大人!”
小虎跟着他爷爷一起哭,南诏、大楚,他还不是很懂,为何将军大人好像在与爷爷吵架?
因李诚的缘故,云曦其实很想留下他,教他一身李诚的武艺,可小虎同时也是李伯的孙子,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断了人家的祖孙亲情。
“小虎。”云曦最后一次摸了摸孩子的发顶:“若有朝一日你想学武,就来找云大哥吧。”
云曦走出了院子,渐渐地,已听不见李伯绝望的哭嚎。院外一片阳光灿烂,穆承泽斜斜依靠着石墙,紧闭双目仿佛睡着了,乌黑的眼睫如同蝶翼一般,轻微地颤动。
云曦上前,轻拍他的肩,阿泽立刻惊醒过来,笑着拉下他的手道:“表哥,该回家了。”
皇帝近来召见太医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虽仍支撑着不欲公布储君人选,但是这态度恰恰说明了,他如今中意的储君绝不会是纬王。这些日子纬王一直都被关在西暖阁,开始还不停地咒骂,慢慢也没了声音,似是想开了。
西暖阁门可罗雀,东暖阁却几乎被大小官员踏破门槛。以前无人问津的宁王成了众人眼里的香饽饽,谁不想在未来储君面前说两句好话混个眼熟,几位尚书,大理寺卿,恭王敬王等与宁王关系还不错的自不必愁,其他官员争得头破血流也想与宁王殿下攀关系。
宁王尚无正妃,两个侧妃之位也都空着,叫人急红了眼,可谁也不敢在这时公然与太后娘娘叫板。这位太后极具眼光,在宁王还是皇子尚不出众时,就瞧中了宁王,连王妃人选也攥在手里,眼下宁王果真有了大出息,也不知谁家的姑娘要母仪天下了——众人皆猜会是太后族中的女孩,毕竟太后与皇帝关系一般,与宁王却很不错,这样的机会,谁不想留给自己的母家?
至于宁王的母家,陈嫔以前曾为永寿宫宫人,听说是家中实在穷得揭不开锅才卖女入宫,如今一家人早没了,也就是说宁王没有亲近的母族,若能与其结亲,再亲还能越过妻族?官员们齐齐咬了咬后槽牙,正妃之位怕是不行了,侧妃侍妾还能巴望得上,家中嫡女都嫁人了没戏,只能把族中适龄的旁支女孩通通地往宁王府塞,如今虽只能捞个侍妾通房,以后可都是妃嫔小主,听说宁王府挺不好进,但是皇帝陛下自己也光明正大地塞人,只要走一走关系,也就搭上了顺风船。
此时,再没人不长眼地提起宁王耳不能闻的缺陷。皇帝甚至透露,宁王会看唇型,不必着人打手语,且经太医诊断,耳聋不会传及子嗣,还有谁会在意这一点小小的不足?
宁王府的侍妾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多,云曦很头疼,干脆与阿泽一起金蝉脱壳躲在了骁勇将军府,只是想起安乐院、韶华院长久不能住实在有些遗憾。
穆承泽当然知道他藏在内心深处的隐忧,揽着他抱歉地道:“表哥,再等我一下。”
只要再等一等,满腹忧愁便可尽去。
近来东暖阁政务繁多,阿泽说话时都透着一股疲累,既要打叠Jing神应付各位尚书,穆子越也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