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用着假身份,因为母亲的告诫。杀死院长后,我几乎夜不能寐。母亲似乎在天有灵,不忍看我面目全非。母亲含着泪说那句话的场景,反复在我的午夜梦回中出现。我又怎么敢去见母亲?
我一边筹划着下一个目标,一边不停地寻找凶手。欠缺当年关键的录像和信息,又时隔已久,查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我不能,也不敢停下来。
我总是想,如果能找到这个凶手,是不是就可以告慰母亲了?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逼不得已的。这个联邦下,恶人得不到法律的严惩,那么就让我来吧。
可是就在刚刚,这个男人告诉我:凶手早在我手无寸铁的时候,已经得到了应有的审判。
我一个又一个的理由是多么可笑。
12年,母亲的在天之灵,原来早就已经得到了宽慰。可她最疼爱的儿子却终于辜负了她。
13个人,我亲手将他们的喉咙划开。血雾喷洒了我一身,早就洗不干净了。
他们的孩子也曾像我一样,有个家。他们的孩子也正因为我,而失去了这个家。
可即使是现在,我却依然没有觉得后悔。只是我怎么好意思,再自欺欺人下去呢?
我终于变得和那些恶人一样。哈哈哈哈。我甚至更加疯狂。
男人的声音在我耳边传来:“白修,下属报给我你母亲的事情时,我发现联邦安防存在这个缺陷。于是我联合同僚,上交议会提案,最终通过了新安全法。因为新安全法要求保存的资料,我才抓住了你的蛛丝马迹。正如最初你杀死院长时,纵使是D城区的警方,不也是第一时间抓捕了你吗?”
脑内的声音和画面混杂,我的呼吸开始急促。我想要用手捂住脸,却意识到手被铐住了。我闭上眼睛,用头狠狠抵着椅背,想要止住快要涨裂般的头痛。
我感到有冰凉的手抚在我的脸颊,并不轻柔,却有着难以言说的安抚感。我睁开眼,对视着的是男人平静而深邃的眼眸。
他说:“白修,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与座椅间的固定被解开。男人给我戴上一个黑色口罩,架着我走下了车。一路上人们看到我全副武装的样子,纷纷指指点点的躲闪开。我却好像隐约猜到了他这是要做些什么,心跳变得越来越快。
双脚间的金属链很短,我只能迈出很小的步子。男人架着我一直配合着我的步速,我却依然觉得这一路走得太快了。
太快了。每过去一秒,每前进一步,我都想要躲闪开,逃离这里。可心底又有另一个声音告诉我:错过了这次,你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第14章
我终于被男人带到了联邦公墓的中心。
层层的电轨和交叠着的高大建筑之后,我在男人的证件和身份下,通过了最后一道安检。
长长的通道终于走到了尽头,玻璃外的光线越来越明亮。最后一扇玻璃门自动打开,一阵与中央空调不同的风立即扑面而来。我微微驻足,男人也没有架着我继续往前走。我盯着地面,半响,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我迈出了一步。
公墓的中心是一棵巨大的绿树,足有百人才能合围枝干。绿树被一片青葱的草地环绕着,自动洒水器如一个个小喷泉在草地上旋转,阳光下折射出细小的彩虹。远处有几个孩子在奔跑,装着肃穆的人拿着鲜花堆放在树下。
联邦建立后,只有受到国家奖励,或是因公而死的人,才有资格将个人墓志芯片悬挂在这里。
我仰着头,看着阳光从巨大的树冠洒下。树上悬挂着的水晶芯片如风铃一般,随着微风轻摇发出声响。偶尔闪烁进我眼中的光芒,就好像大海中古老灯塔不肯熄灭的火,我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我已经不知有多久没有照射过阳光了。
我已经忘了何时曾在下城区见过一棵绿树,看过一片草地了。
这里的阳光是这么和煦,风柔和而温暖,空气弥漫着青草和鲜花的芳香。
原来母亲早就住在这里了啊。我忍不住弯起唇角。
男人轻声说道:“白修。联邦法律存在的意义,即是让善恶有序。无论迷途走在哪条路上的人,最终都会被引向他该去的地方。至少在你母亲这件事上,我和我的同僚做到了。那么,你愿意再相信我们一次吗?”
我转头看向男人,看着他挺拔的脊背,凝视着他深蓝色的眼眸。
无论背景是火光冲天的D城区,还是如今阳光下一片欣荣的草地。那个伸出手对我说“请相信”的人,似乎只是由青涩的少年变成了成熟的男人。
他的话语一如当年一般,真诚而让人莫名的心安。
直到男人伸出手抚在我的眼角轻轻擦拭,我才发现我流泪了。
我对男人笑了:“我不相信你们。我只相信你。”
我倾过身,在他耳边把我的终端密码告诉了他。我想,有些事,不试一试怎么能知道结果呢?也许男人真的可以让这个联邦变得更好一些吧,只可惜我见不到了。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