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沐便牵起二郎的手往院中走,二郎看了看辛沐的表情,并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些什么,而后便决定有话直说。
“爹,其实殿下还没有痊愈呢。”
辛沐答道:“我知道,但也没有大碍了。”
“可他若是在我们家里,心情会好一些吧,也会好的快一点,你都不解释什么,就直接请他回去,他会胡思乱想的。”
“现在没办法留他。”辛沐边走边平静地对二郎说,“我要离开越州,立刻就走。”
二郎登时便浑身僵直,他一下站定在原地,惊诧地看着辛沐。
辛沐从衣襟里拿出一封信,接着说:“临洲北林棋社给我送来了一封信,说是北林老先生出了出了新的棋局,打算开一场棋友宴,广招天下棋士前往破解。前些日子北林棋社找不到我,故而送信有些耽搁。十天后棋友宴便要开始,若是我想赶得上,须得要早些出发。”
二郎有些着急地说:“但……但也可以给他说一声啊……”
辛沐站在原地,眼神有些恍惚,二郎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辛沐的回答,脸色越发难看,他开口,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失望,轻声道:“爹,你已经做好了决定是吗?”
辛沐并不回答这个问题,他摸了摸二郎的头,轻轻叹息一声便再没有开口,他沉默地回了卧房,沉默地开始收拾行李。二郎看着他,心渐渐沉了下去,他想,这大概就是最后的答案了,他爹还是决定,不再给容华最后的机会。
这个打击对二郎来说实在是突然而且沉重,他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辛沐好久,才终于承认,自己或许真的想错了,一切都是自己自以为是的猜测,他以为他爹和容华的关系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其实根本就是相反的。
即使他再喜欢容华也没有用,容华不是他的父亲。
二郎心里翻江倒海,抓着脑袋想,他自己都这样难过,容华会如何呢?之后容华再来的时候,发现他和辛沐已经走了,该是多伤心啊!
这些话都在二郎的嘴里转悠了好几遍,好像随时都要喊出口,但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二郎也没有透出来一个字。
在他的心中,他爹才是最重要的,况且他已经说过了,不管辛沐的决定是什么,他都无条件支持。
所以到最后二郎也没有多说什么,他乖乖地忍住那些笑情绪,尽管眼睛都红了,还是在勉强笑,懂事地说说:“我知道了,那我也回房去收拾行李。”
二郎转身,辛沐才停下手里的事,他回过头来,微微张了张嘴,可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一个时辰之后,辛沐便将下人给辞退,收拾好了位数的不多的行李。二郎也拿着个小包袱,在门口等着他。方才的难过和失望已经消失在了二郎的脸上,他依然是那个贴心懂事的好孩子。
辛沐牵起二郎的手出门,而后挂上了锁。
抽出钥匙的那一刻,辛沐在门前站定僵直了片刻,看不出究竟在想什么。
“走吧。”辛沐对二郎说,很快上了马车,再也没有回过头。
*
豪华的越王府对容华来说,不过是一座金碧辉煌的空房子,离开辛沐回到这里,他便满心都是焦躁。尽管刚刚才分别,他就已经忍不住思念,仿佛时间被无限拉长了,每一次呼吸都觉得太慢。
若不是怕惹辛沐不高兴,容华刚回来就想再跑过去的。
再怎么也得明天再去了吧。容华仔心里想,明天一早我就去,就看看他而已,我也不做什么。要是他不高兴,我马上就走,不每日见他一面,我必定要少活好几年。
容华胡思乱想的时候,应心远到了,又给他扎了几针,开了些药,接着便是老生常谈的叮嘱:需得卧床静养,切忌思虑太重,不多时就能痊愈。
被扎针治疗之后的容华觉得十分困倦,很快便睡了过去,这一觉他睡得并不安稳,总在做着看不清的噩梦,子时刚过,容华骤然从噩梦之中惊醒,他猛地坐直了身子,只觉得后背全是冷汗。
容华艰难地大口喘气,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辛沐牵着二郎离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他没由来的一阵心慌,连滚带爬地下了床,一边着急地穿衣裳,一边大声喊道:“来人!”
守在外间的小厮赶紧点着油灯进来,忙问道:“殿下可是哪里不舒服?小得这就去请应……”
“备马!”容华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好半天才将鞋给床上。
那小厮有些懵,结结巴巴地说:“备马?这大半夜,殿下您要去哪里?应神医说了……殿下,您别走,披件斗篷啊!外面下雨了!”
容华根本没有听见那小厮说得任何一个字,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油灯,飞快窜进了淅淅沥沥的秋雨里。
一盏茶的时间不到,那匹跟随容华征战的骏马便以风一样的速度,从越王府朝着城边疾驰而去。
在路上的时候,容华就一直在心里宽慰自己:连二郎也说了,辛沐其实是担心自己的,他们之间已经出现了转机,只要他继续坚持,便大有希望。辛沐怎么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