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她去了外公家,七十几岁的老夫妇看着和蔼可亲,同广场上遛弯的大爷大娘并无分别,对待唯一的外孙女顾望舒也是极其宠爱,见了她就嘘寒问暖起来。
“杨晓为人如何,你要是在那过得心里不舒服,就到姥姥家来住。”午饭刚过顾望舒就被姥爷王棠叫到书房,老人家规矩明礼了一辈子,讲这些话时脸上只有担忧并无其他神情。
“好,如果她哪天敢欺负我,我就到姥爷这来告状。”她今日没有化妆,素着脸,今早她特意去美容室将酒红色大波浪长发拉直染回黑色,如今利落扎地个低马尾,乖巧矜持模样和她早逝的母亲更加相像。
“嗯,你知道就好,沈家那小子最近惹了不少事?以后少和他一起玩。”老人家拿起桌上茶杯,递到嘴边除了吹起,小口喝了起来,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望向她那边。
外公是荆楚高中的董事,对于她这两年的变化也有所耳闻,可是他每次见到外孙女,顾望舒都是这般懂事模样,王棠聪明了一辈子阅人无数,他自然知道顾望舒可能经历着叛逆期,但心知外孙女心地好,变成坏学生也都怪沈书颜那个臭小子。王棠本来还挺喜欢小时候的沈书颜,聪明又稳重,是可以把成天咋咋呼呼的孙女控制住的少年,眼见着这些年那小子行为越发乖张,前两年更是暴戾蛮横,听说今年锋芒收敛了很多,可是坏印象也已经根深蒂固。
这就是为什么曾经顾望舒不喜欢同外公家亲近的原因,他们都不喜欢沈书颜,外婆也苦口婆心劝过多次,可当时顾望舒一门心思都在沈书颜身上,看到的全是优点,容不得旁人说半点坏话,为此,她也曾和他们冷淡了关系,一年里除了春节几乎都不去探望。
她去美国半年左右,两位老人就在一场车祸中去世,如今看来或许都不如表面那么简单。
吃完晚饭后她才被外公家司机送回家。
晚上七点,女主人在客厅将花园里的花有模有样地插进瓷器瓶里,客厅里的电视在播放时政新闻,男主人坐在沙发主位看着电视,时不时目光会瞟到女主人身上,从厨房拿了一杯柠檬水的少女穿着粉色丝绸睡衣,乖巧地对母亲说:“妈,我先上楼写作业了。”
男女主人相视一笑,眼里都是对少女的满意喜欢。
而站在门口的顾望舒,就是这个家的一个外人,她多久没在家里看到穿家居服的顾明朗了,在她的印象里,父亲就是一个成天穿着西装,头发被梳得干净利落的政客,他一丝不苟,冷静严肃,她一直以为他就是这样的人,毕竟他是S市的副市长,现在看来,或许过去17年,顾明朗只是在她面前表演了一个父亲。
连那些表露出来的宠爱呢?也是表演吗?
她脱鞋进门,顾明朗才转过身看她,眉毛纠结在一起,声音也提高了个八度。
“顾望舒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一天天就知道和狐朋狗友闯祸,给你爹添麻烦,你看看小凡学习好还知道努力,再看看你!一天天穿得花里胡哨,你那头发是个小姑娘该有的...”
顾望舒把发圈拉了下来,乌黑长发散落在身后,刘海散在脸颊两层,她抬眼与顾望舒直视,一步一步走到他身前,将手里拎着的一瓶上好葡萄酒放在他面前茶几上。
“我去外公家了,你结婚之后一直没有过去探望,外公不免挑理,我同他们解释说你最近很忙,外公说让你多注意休息。”她脸颊绷紧,嘴角抿着没有弧度,一副要生气的样子。
顾明朗见她披散长发时愣住了,他好像太久没有仔细看过这个女儿,以至于没发现她如今出落得这般Jing致,眉眼也越来越像她的母亲。
“舒舒......”他涩然地叫了她的名字,想说点什么补救一下。他一直娇宠这个女儿,娇宠到明知道她有一身问题也因为有所顾忌没有出言指责,他的指责偏偏在她决定改正的时候到来,顾明朗知道这对于一个主动想要修正自己的少女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还没等他开口,顾望舒转头眼泪夺眶而出,冲着他喊到:“顾明朗!你就会欺负我!”,眼角鼻尖都红红得,巴掌大的小脸梨花带雨,让顾明朗心中一痛,一股负罪感从心底袭来。
顾望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而后快步跑上楼梯。
顾明朗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听到沉重响亮的关门声才缓缓回神,客厅内安静下来,只有电视里的新闻报道还在哗哗作响。
顾望舒进了卧室后,脸上的脆弱表情一扫而空,修长的手指擦下眼泪,眼神冷滞。
她必须提醒她的好父亲到底他是因为什么发迹起来,人似乎都是如此,一旦失败,会怪社会残酷,怪家庭平庸,怪人情冷漠,可是一旦成功,所有的功劳都会揽到自己身上,以为自己取得的成就都归功于自己的刻苦勤勉,世上勤勉之人何其多,为何好运会落到他头上?众星捧月般的官场环境让顾明朗忘记他一个出身乡下的穷大学生如果没有岳丈扶持绝对走步到现在这种地位。
顾望舒剪了和母亲年轻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