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现在就看着林禾风唯一的骨rou在你眼前没命吗?”见命令无效,沈千和一手指向林骞,厉声喝问。
这句话让顾慎之的神色微动,他看向林骞,眼神里划过一抹奇异的柔色。林骞剧烈地挣扎了一下,立刻被莫行书警告性地按住了。莫行书看了一眼沈千和,没说话,只“咔哒”一声拉开了手|枪的保险栓。
“你让我跪着,是因为如果我站着,你就自觉比我矮一截?”顾慎之笑了笑,缓缓地跪了下去,却没有一丝一毫受到折辱的表情,“当年你用林禾风威胁我,今天你用他孩子,沈千和,你永远都只能靠威胁让人屈服。”
“因你这种人毫不入流的威胁下跪,我并不觉得屈辱。”
沈千和脸色铁青,仿佛受到莫大屈辱的人是他自己。他静了几秒,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抬手朝顾慎之的胳膊来了一枪!
枪声惊飞了在甲板上小憩的海鸟,它们扑扇着翅膀,落下一地黑色的羽毛。
“顾慎之!”王文言一声惊呼卡在喉咙里,他面色惶然,身形几度摇晃,几乎就要站立不住。
顾慎之的左胳膊血流如注,他面色苍白了一瞬,但依然镇定自若。
“你知道是我在背后动手脚,为什么还敢单枪匹马过来?”沈千和脸上在笑,可握着枪的手却因为愤怒而止不住地颤抖着,“让我猜猜看……是不是因为老婆突然给你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和孩子被围堵,情况危急,逼得你调了大半人手过去?””
“你急匆匆赶来,路上又接到王老爷子的电话,质问你把他女儿弄到了哪里。你手头只剩下王孟一系的Jing锐,而王家旁支众多你不好在这个关口得罪,只能把他也派了出去。”
“王孟被调走,张寒钦明哲保身多年,而徐理太年轻……只有王文言这个傻子忠心耿耿跟你一起过来,却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白添一个累赘。”沈千和嘲弄地看了王文言一眼,而后者早已红了眼。
“到头来,你只是光杆司令一个,对我构不成威胁。”
“哦,原来你早就串通了叶兰?”顾慎之点点头,对沈千和一连串的挑衅视而不见,只避重就轻地挑了一个话题,“不错,她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叶兰?是啊,我告诉她要是你们几个都死了,她儿子就能名正言顺地继承顾家所有的家业,她也再不用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唾弃她是小三上位。”沈千和哈哈大笑,“那个蠢女人居然真的信了,每天像个座钟一样雷打不动地向我汇报你的动态,这么拼命只为了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我都差点被她感动了。不过也多亏了她,我才能在今天一雪前耻。”
“王家那个女儿也是个痴情种,被绑的时候还哭着求我别让你死。”沈千和看了一眼林骞,摇摇头,因无法理解而觉得很好笑似的。
“她现在在哪?!你把她怎么样了?!”林骞简直要疯了,王笑彤若是因他而死,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她没事,已经被救下来了。”
一个虚弱却无比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舷梯处传来,林骞猛然回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主角们都到齐了,好戏可以开场了。”
沈千和微微一笑,打了个响指。
一声悠扬的汽笛声传来,乌黑的浓烟窜上天空,而甲板微微震颤,邮轮开动,缓缓地驶离了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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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人是顾景羲。
说是顾景羲,可林骞从没有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样子。他有些支撑不住地半靠在舷梯扶手上,脸色苍白,头发凌乱,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双眼睛却向沈千和投射出前所未有的寒芒。而大片血迹以他衣服为底,开出了一簇又一簇艳丽的血色梅花。
“你杀人了?”
“你受伤了?”
两句话从顾慎之和林骞口中几乎同时说出,也许是话语中的焦虑和担心实在太过明显,林骞忽地住了嘴,而顾慎之停顿片刻,再一次平静地问道:“你杀人了?”
“王笑彤救出来了,现在在医院。王孟带着人在港口,刚刚走得急,他没赶上来。”顾景羲看也不看林骞,仿佛对他的问话充耳不闻,而对于顾慎之的回答也十分答非所问。
他这句回答的避重就轻实在是太过明显,林骞顿时双膝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十八年,他在黑暗里一个人独行了整整十八年,为的就是能让顾景羲永远光明磊落地活着,永远不需要像暗处的蝼蚁一样畏惧阳光。可沈千和甫一出现,就狠狠地打破了这样的规矩。杀了人的顾景羲,他的手一旦沾上鲜血,就再也无法恢复清白,若有一天顾家亡了,他也无法再隐姓埋名,从此做一个岁月静好的普通人。
林骞死死地盯着沈千和,眼里的恨意几乎要把他的脸灼出一个洞。而一想到顾景羲沾满鲜血的脸,他的心脏就一阵克制不住地发着抖。
为什么要跟着王孟一起过去救王笑彤?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与你毫不相干的人,轻而易举地抛弃自己当初永不沾血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