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在受天劫时失去意识前的最后念头,竟然是那一夜的酒后荒唐……
南宫挣开桓月扶着她手,如今的自己如何还能回去?
“我不能回去……”南宫轻声道。
桓月睁大眼睛看着她。
“若朔夜问起来,就说……就说我渡不过天劫。”南宫看着桓月道:“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南宫……”桓月急了。
“对不起……”南宫笑道:“不能一直保护你了……”
自己如何能把这龌龊的想法亮于他的眼前,因在天劫中念及那一夜的荒唐,才成了女身。
这羞于启齿的事情,如何宣之于口。
看到桓月惊愕的样子,南宫离踉踉跄跄地逃了。
身后桓月的呼喊,让南宫肝肠寸断,泪水溅shi了一路的碧草。
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春天,已经过了。
***
南宫离一路上都在喃喃着,承载的往事太多,件件焚烧着五内,从意气风发的少年,到如今的弃甲而逃,那个人,曾经有多温暖,多火热,如今看来自己就有多可笑,多可悲。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一片清雅的竹林,南宫看着这一片云遮雾绕的绿色,全身终于放松下来,变成狐狸的样子蜷卧在几支翠竹下,比起那女身,似乎南宫更愿意选择变成狐狸。
风吹竹叶,初夏鸣蝉,南宫全身的疼痛还未消散,闭着眼睛想,或许等复原,要数百年吧。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有人走近,南宫抬头眨了眨眼睛。
此时它已经没有力气逃跑了,若是被人捉去开膛破肚,也只能束手就擒。
“看,那里有只狐狸,还是红色的。”一个小女孩松开大人牵着她的手,径直往这边走了过来。
蹲下身,黑黑shishi的眼睛对上南宫的视线。
南宫一瞬间想起了桓月,也是这样黑黑的眼睛。
小女孩抱起它,轻轻抚着它的头顶,南宫舒服得眯起了眼。
“我们带回去养,可以吗?”小女孩征求着大人的意见。
“听芹,这是火狐,是妖界的,你确定要带回冥界养?”一旁的大人笑道,是个很好听的女声。
“嗯,它看上去像受伤了,我要照顾它,让它好起来。”小女孩的声音很动听。
南宫看着小女孩,舔了舔她的手心,钻进她的怀里,任她一脚深一脚浅抱着自己去了冥界。
***
两百年岁月荏苒,南宫像是失去了自我,又似找到了自我,每日和普通的狐狸一样,吃,睡,溜弯,更多的时候,是被小女孩抱在手里抚摸着,天劫的修养早就复原,但却一直不以人形露面,看着小女孩一点一点长成少女,成了冥界小司书,南宫一直是姬司书抱在怀里的小狐狸。
姬听芹对自己很好,或许一直这样也不错。
直到,那一日,小司书姬听芹抱着它到了云书馆。
“听芹,说了不要老是抱着这只妖界来的狐狸,让别人看到怎么解释?”掌书大人的声音依然很好听。
姬听芹低头摸了摸南宫背上的毛,有些委屈:“我一直都是把它放在屋子里,今天看天气好才抱它出来透气。”
掌书大人叹了口气:“也罢,今天叫你来,是因为妖界有异动,我们掌书处要去了解收集战况,编入。”
南宫离抖了抖耳朵。
掌书大人娓娓道来:“据说,妖界蛇族东方甯祀本是一条巨蟒,三百年前联合魔界起兵,被妖界镇压逃入魔界,如今他在魔界修成了一只巨蚺,本来从蟒到蚺,需要修炼一千年的时间,却被他在短短三百年修成。”掌书的声音有些惊叹:“可想而知,他在魔界吸食了多少Jing气,魔界对他相助有多少。”
姬听芹在一旁听着,一语不发,似在等掌书说完。
掌书继续道:“如今,东方甯祀杀回妖界,已逼近妖王宫,指名道姓要那个在三百年前戳瞎他一目的小子狼族的司徒朔夜出来应战……”
南宫只觉得脑中轰鸣,朔夜,司徒朔夜。原以为这两百年的平静日子已经磨灭了自己的心性,把往事全都掩埋,可却没想到,如今破土而出的回忆犹如树木疯长,瞬间袭卷了自己所有的感知。
掌书大人命姬听芹三日后动身,当天,南宫便偷偷回到了妖界。
落日斜辉,乌鸦哀鸣,大街上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四处都是浓浓销烟,路中尸体四野横陈,骨rou疏离抚尸痛哭,幸存的人们携着家眷慌忙奔走,满目疮痍,毫无生气。
如何,会变成这样?
南宫望着曾经熟悉的大街,爪子深陷到了泥土里,抖着耳朵,拼命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躲躲藏藏走到了熟悉的狐王府,里面已是一片戒严,狐王长老领着所有亲兵整装待发,准备殊死一战。
南宫深深看了狐王一眼,两百年了,自己怕是整个狐族第一个渡不过天劫的火狐,给他丢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