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宝玉睁开眼睛。
身体还在颠簸。
还在文会那里往学校走的路上。他只是打了个盹。梦里的事件,好像完全不占现实中的时间。但他不知道如果他在任务里完全出不来,会否还不占现实时间?又或者,就成为植物人了呢?
外头有些声音透进来。陪同他走的流兮社员们都听了金彩的话,保持安静,怕吵着他睡。甄宝玉醒了他们也不知道,一时还是悄没声儿的。那声音是隔了一点,刑台上传出来的。那些犯了罪的夷妖,现在还在被惩罚着。这个rou刑的处罚过程会是非常非常长的。夷妖的痛苦声被视为刑罚的效果与荣耀,跟看众们的喝彩声混和在一起。甄宝玉感觉有些不适。
在龙朝本土,其实甄宝玉很少接触到rou刑。因为龙的子民接受rou刑,从很早起就被认为是耻辱的。受损的不只是受刑者本身,还有龙的灵气,所以刑罚以经济、监禁、劳务刑为主,还会加盖灵印在受刑者身上,这灵印同时起到警示与监视的作用,直到刑期完成,灵印被官方正式取消。
如果在灵印期间,受印者还持续犯戒,那就糟糕了。他会受到一步步升级的惩罚,最严重的时候,甚至会烧毁灵台。
一旦灵台受损,受印者就失去了龙民这个身份,成为夷人。如果受损得非常严重,连基本的人性都难以保持,就成为夷妖了。
夷妖不能享受人的权力。在袋鼠市,人们尚且有这闲心炮制牠们,来给市民们法治教程。龙朝大概就只是把牠们净化了事。跟大街上清扫走了的污秽一样,大家并不太关心所谓的“净化”意味着对牠们做了什麽,以及牠们最终去了哪里。
不过龙民转化成的夷妖,应该不会放回到野外,如果直接毁灭好像也有点浪费,有可能是训练之後投放入对其他野蛮夷妖的战斗。
而龙民转化成的夷人,如果还有心向善的,则有机会进入秩序维持营,培训后在网络上维持秩序。因为他们本来是龙民,对於龙朝价值观比较了解,看到网络上的非份言行,比较能够标识,不但能举报,而且还能立刻给予回击。
举报其实也不过是封禁。但如果你说了什麽话,忽然会被一群围攻,嘲讽谩駡无所不为,偏偏还占了所谓大义,於是你根本举报不了他们,只有他们举报你的份。你如果向旁边的亲友诉苦,他们听说你竟然是招惹了大义秩序员,都会对你另眼相看,从此你就是白米饭里的一颗老鼠屎,不但本身糟污,而且还有可能连累他们。更糟的是你竟然自己替自己招来了这老鼠屎的身份。这种情况下,当你发了不当言论而招来大义秩序员的围攻时,你怎麽敢诉苦、乃至反击呢?在开口之前,怎麽能不好好想一下呢?
尤其当你们用的都是龙语的时候
即使是在袋鼠市,夷语也已经使用得很少、且都是下等场合,更别说妖语了。甄宝玉也不知道为什麽自己脑子里会忽然出现另一种语言:。
说,告诉。第三人称单数。是你之外、我们和你们之外,有那麽一个人做的动作。
这种“语法”在龙语中是没有的。龙语不会用动词本身来区分实施动作的人物。没有这个必要。除非这举动的实施者是贵人、乃至皇上,那就直接换成尊贵的动词。比如“给”变成“赐”、“去”变成“幸”之类的。
现在甄宝玉脑海中的古怪语言变成了这样子的:,.
我(有第三个人)说,我。
之後会变成怎麽样呢?甄宝玉只是迷迷糊糊的想了一下,梦境里带出来的一切知识就像热天石板上的水珠一样蒸发了。一开始你还记得有水气,但是不再能记得水迹的形状。再被什麽一打扰,穿庭度柳的,回头你连那石板也找不到了,水气的感觉也惘然。
小红笑嘻嘻的来了:“公子,有灵信进来。”
所谓的信件,也不像从前一样尽是笔墨写,用人用马用鸟用箭来寄了,以灵能载言、传言,专门的一个灵机来接受,比笔墨方便。有人甚至将灵信机始终放在自己身边,信“嘀”的一响,立刻就要看。如厕饮食都不舍得放下,以至为物所役。
甄宝玉也用这个,但家学教养,不能过溺,所以平时都由侍者替他掌握。好几只呢!有专门给尊长的、政府部门的、友人的还有专门放给外面公示的。表示特别平易近人的样子。但是发进来的所有消息,几乎都永远不会有人回覆。或者只是逢年过节的抽几条,发个红包让人喜欢喜欢就罢了。
至於小红这样的贴身侍婢,掌管的灵信机,那就不同了,完全是甄宝玉最在乎的。
甄宝玉赶紧点开看。
乍一看好像是一位灵学者给甄宝玉的学术探讨信。但是拿到甄宝玉这台灵机号码的人,当然不可能这麽无聊。
通信人的落款,是甄宝玉在船上救的司棋和那美人儿。
现在甄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