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疑问仿佛倾注沉淀了过往二十年的分分秒秒,复杂而深沉的情感杂糅在每一个咬字发音中,几乎令人动容。
沈空的唇紧紧抿着,握着韩隶的手掌稍稍收紧些许,对方手上冷如寒冰的温度透过相贴合的皮肤传递过来,几乎令他都感到了冷意,他的眸底神色沉郁,仿佛凝注着万千波涛,但那汹涌的情绪又在转瞬间稍纵即逝,纵使是离他最近的韩隶也难以轻易捕捉。
他的声音轻的仿佛一声叹息:
“因为我动过手。”
韩隶微微一怔。
沈空的表情很淡,淡漠的仿佛能被一阵风抚平,远的又好似伸手都无法接触到,他垂眸注视着韩隶,手掌仍旧覆盖在他的手背上:“你猜猜我杀的第一个人是谁”
答案不言自明。
沈空温热的手指从韩隶的手背上划过,绕过他手掌的侧缘,他的声音平淡的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亲自动手夺走一个人的生命,和你人生过往所有的经历都不同——鲜血倒是无所谓,对我来说印象最深的,是看着象征着生命的光缓缓地从他的双眼中流逝,逐渐放大的瞳孔慢慢地变得空洞无神,你看着人类的理智从□□中剥离出去——其实,和许多人印象中不同的是,生命的流逝不是飘离开身体的,而更像是向下潜入到了意识的深处去,就像是遇难的船只沉到漆黑的海底一样。”
他似乎在回忆,又仿佛早已从自己的过去抽离,现在的他只是漠然地俯视着曾经发生的客观事实:
“杀第一个的时候是最简单的,因为你或许只是一时情绪冲动,或许是在心中已经演练谋划了许多次,接下来的动作已经成为了下意识的肢体记忆,但是接下来的时间才是最难熬的,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会时常出现在脑海里,你需要更多的杀戮和刺激才能将它忘怀。”
沈空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几秒钟后继续说道:
“我是从第十一个的时候才开始习惯这种感觉的。”
他的声音平静而随意,仿佛这在他眼中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不值一提,那种轻描淡写般的语气令人从心底感到恐惧战栗,在死寂的房间中显得愈发瘆人。
沈空垂眸认真地注视着韩隶的眼眸:
“亲自杀人是一条边界清晰的线,一边是理智,一边是疯狂,只要越过就回不来了——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低笑一声:“我不是劝你不要杀人,我也没那个资格,毕竟我手上沾的血比你多多了。”
沈空的指尖滑入韩隶的掌心和冰冷的枪支之间。
只要稍稍用力,那块沉重的金属就能落入他的掌中。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带着轻柔而漫不经心的蛊惑,就像是在血月下盛放的奇诡花朵,带着恐怖而致命的诱惑力,轻柔地耳语着:
“所以……让我来帮你。”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到近乎于零,几乎能够感受到对方细微的吐息。
韩隶的手指一松。
沉重的枪支落入沈空的手中,但还没有等他放下心来,就感到对方冰冷的手掌一翻,猛地箍住了他的手腕,然后将他向着自己的方向用力地拽了过去,沈空在猝不及防间被拉的一个踉跄,然后就感到对方的气息凶猛地撞了过来,用力地咬住了他的唇。
沈空抬手卡住对方的喉咙,试图将韩隶拉开。
但是对方却不管不顾地吻的更深,几乎要将他的下唇啃出血。
唇上传来的疼痛激起了沈空的凶性,他抬手按住韩隶的后颈,更加猛烈地反击了回去。
枪支从两人之间掉落下去,悄无声息地没入地毯柔软的长毛中。
两个人之间的接吻犹如打架,如同争夺地盘的凶兽剑激烈的噬咬和争夺,很快就见了血,浓重的铁锈腥味在口腔中弥漫,韩隶说到底还是缺了点经验,很快便在沈空面前败下阵来。
数分钟后,他们才气喘吁吁地分开,两人的嘴上都带着血。
沈空抬起大拇指蹭了蹭自己受伤的下唇,“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他皱皱眉头:“你属狗的吗?”
韩隶没有回答,只是再次逼近,手指痉挛般地狠狠攥紧沈空的衣襟,指节因为用力而泛起淡淡的白色。
他眼眶眼角红着,一双漆黑的眼珠一错不错地紧紧盯着近在眼前的沈空,气息还没有喘匀,发狠地说道:“好!你不让我杀,我就不杀。”
沈空沉默了一瞬,拧起眉头,探究地看向韩隶。
韩隶再深深地凝视着他,声音低沉而沙哑:“你还想要什么?”
沈空皱着眉头回望着韩隶,似乎想要从他漆黑的眸底看出什么端倪,但却只能看到自己缩小的脸庞印在他的眼眸里,困惑地凝望着他自己。
“如果我说,想让你之后做个好人,不要和黑道接触呢?”
“好。”
韩隶应的干脆利落。
他注视着沈空的面孔,眼底的执拗沉甸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