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城到医院给白瑜送饭的时候,还没走到白瑜办公就听见他们科室那边吵吵闹闹的,动静不小,好像出了点什么意外情况。
阮城心中诧异,惦记着白瑜,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了过去。
原来是有病人家属在闹事。
病人腿断了,需要尽快做手术,家属却说是医院之前的手术没有做好导致的。
过久的纠缠让白瑜面上已带有一丝疲惫,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回答道:“之前就提醒过了,病人要好好休息,腿部不能做剧烈运动,您这手术才过了几天就着急着让孩子去上课,教室又在五楼,怎么都不太方便”
听完白瑜的话,众人哗然,看向一旁安安静静坐在轮椅上的孩子的目光不禁都带了几分心疼。
围观的人道:“孩子这才十多岁,成绩再重要也没有身体重要啊?你们家长怎么当的!”
“对啊!好歹让孩子休息好再去学校啊!着什么急,学习又不是补不上!”
“伤筋动骨一百天,不好好养落下病根怎么办!”
“”
那家属被众人数落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一张脸憋得通红。
“病人恢复得不好,需要重新治疗,尽快吧。”
白瑜对那家属道,然后摸摸孩子的头表示安抚,侧身走出了人群。
阮城站在人群外等着他,见他出来了,对他偏头一笑,扬了扬手中的保温盒。
那笑容生动明亮,白瑜烦闷许久的心突然一下子就平静下来了,像是水上浮萍,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荷叶。
“是不是很闹心?”阮城给他盛了一碗汤,瓷白的勺子靠在碗边,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白瑜揉揉太阳xue,呼出口浊气,道:“没事,见多了就习惯了,就跟你们学校里学生打架一样。”
阮城一想也觉得脑仁疼,失笑道:“楚译一个人就够我烦了。”
两人来来回回聊了几句,气氛还算不错。
带着香气和暖意的食物下肚,白瑜觉得浑身都舒畅了不少,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睡意。
白瑜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一抹shi润,面上显露出几分掩不住的疲态。
“很累吧。”
“还好。”
白瑜似乎从来不会喊累,你若问他累不累,就算三两天没合眼,他也只会轻描淡写道,还好。
白瑜终究还是又睡着了一会,九点半去查房回来,阮城提着来时的保温盒,准备走了。
“我走了。”
“嗯。
话已出口,但阮城还站在那里,脚尖朝里,还没有迈出第一步。
白瑜疑惑,一抬头,就撞进了阮城漆黑的眸子里。
沉沉双眸映着昏暗灯光,犹如黑夜里闪着微光的星辰,摄人魂魄。
白瑜禁不住恍了下神。
“问你个问题。”
“什么?”白瑜疑惑。
阮城两步又返回了他的身边,指尖一下一下在桌面上敲打,每一下都像打在了白瑜心上。
“你为什么会喜欢楚译那小子?”
白瑜闻言明显怔了一下,他挤了点洗手ye在手上搓洗,似在思索,半晌后才道:“他身上的那种血气与勇敢是以前的我不曾拥有过的”
说完后他突然笑了出来,但眼底依旧尽是一片冰冷。
他转过头看向阮城,道:“以前的我,你不是知道的吗如果那个时候,我也能像楚译那样勇敢,能挥出拳头,把那些人以拳或脚全部打倒,该有多好”
他被名为过去的手一把抓住,掉进了回忆和悲痛里。
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那时的天似乎永远都是灰蒙蒙的,温暖阳光照不进这片厚重的Yin霾,总有人因为他的身世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耳边总是有那些人无休无止的嘲讽与讥笑。
他无数次被人堵在小巷子里拳脚相加,而他却只能把自己紧紧蜷缩起来,把自己缩在壳子里。
可身上的痛远不及心上半分
淅淅沥沥的雨从天上落下,渐渐变大,豆大的雨点砸在他身上,伤口被泡得发白发胀,四肢百骸都被雨水冲刷得麻木,冰凉ye体寒冷刺骨
他自心口生出一阵寒意,按在桌上的手在抑制不住的发抖。
然后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住他,一只大手轻抚在他后颈,低声道:“没事,都过去了。”
那嗓音低沉又温柔,似是带着能将人融化的热度,把他身体里的寒意驱散殆尽。
阮城身上的气味温暖干燥,细嗅还能闻到淡淡的烟味,带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白瑜眼中渐渐恢复清明,却放任阮城继续抱着他的动作,垂眸,没有言语。
阮城的手拂过他的眉梢,忽的在他眼角落下一个吻。
白瑜感觉那一块像是被人拿羽毛轻轻扫了一下,酥酥麻麻的感觉从那一小块地方传至心尖,心一下子柔软得不成样子。
眼睫轻颤,白瑜缓缓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