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来来往往,有负着手闲逛的,有挑着担子叫卖的,更有许多人摆了桌案摆上许多零碎物件儿贩卖。
黛玉久居深闺,看什么都新鲜,盯着那些小摊子挨个儿的瞧,碰见没见过的还会拿起来细细的看,打听是干什么用的。路上人多,林如海唯恐黛玉、吴钧走散,抓着他们的手腕一刻也不敢松,虽黛玉、吴钧老大不高兴,他也不肯妥协。
林如海久经世事,知道如今虽说是太平盛世,然外面未见得都是太平的。尤其是这样集市人多的时候,有那起拐子专混在人群里盯着几岁的孩子,趁大人不注意拐了去,运到外地贩卖的。那些拐子多为jian诈狡猾之辈,更是在多年市井中混出一套Yin险刁滑的下作手段,杀人于无形之中,虽有大人看着,也不十分保险。若真着了那样的道儿,孩子的一生便毁了。
“糖葫芦,又酸又甜的糖葫芦!”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吆喝着走来。
黛玉的眼珠子亮了亮,抬眼看林如海。
“想吃?”林如海躬身含笑问。
黛玉重重点了点头。
那老者也是个机警的,见此便停了下来,道:“老爷给小姐买一串罢,不多,五文钱一串。”
一听五文钱一串,林如海皱起了眉头。这么便宜的东西,也不知道干不干净,黛玉、吴钧自小锦衣玉食的,哪里吃过外面的东西,万一吃坏了肚子,不是回去好不好交代的问题,关键是他也心疼啊。
黛玉摇了摇林如海的手,叫了声:“爹爹。”她还是蓝黛玉的时候吃过这种街边小吃,酸酸甜甜真的很好吃。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已经许多年未曾吃过了,平日不见还没什么,看见了肚子里的馋虫便止不住。
看着女儿期盼的眼神,林如海叹了口气道:“有劳老人家,拿一串来罢。”
老者点头哈腰的递给林如海一串,又道:“老爷给公子也买一串罢。”
林如海原想着买一串给两个孩子吃,哄住他们就算了,毕竟这东西不知道干不干净,吃了会不会闹肚子。不曾想那老者说着便又拿了一串递给吴钧,偏偏吴钧还接了。
林如海也不好再说什么,命小厮数五十文铜钱给那老者,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也不容易。
老者喜出望外,千恩万谢的接过钱。
一时间两旁的商户看林如海的眼睛都有些发直,更有几个大胆的捧着自己家的东西问林如海要不要买。这些都是年轻力壮之人,有手有脚,见他出手大方,怜贫恤老,以为是个冤大头,想趁机捞点好处,林如海便懒得应承,板着脸说不需要,命两名小厮开道,那些人知他非富即贵不好招惹,自然也不敢拦。
一直走到一个茶楼旁,往里面一看,倒是干净雅致,坐着几个儒袍纶巾的读书人。
“咱也进去歇歇。”说着林如海便牵着黛玉、吴钧走了进去,找了一干净的座子坐下。
跑堂热情的上前招呼,问吃什么茶。林如海说了一个茶名,又给了他一锭碎银子,命泡好的来。旁边桌上几个读书人正在联诗,你一句我一句,好不热闹。再往前的桌子旁坐了一个素袍男子,瞧着四十上下,留着山羊胡子,儒雅温润,身上有一股子官场之人特有的气度。
林如海看他的时候,正好他也抬眼看林如海。
二人目光相交,片刻后不由得都礼貌的一笑,朝对方拱了拱手。
黛玉顺着林如海的目光看去,不由得一怔,暗道,怎么是他?!
这个人黛玉认识,甚至还接触过一段日子。他便是贾雨村,上辈子黛玉在扬州的授业老师。他是进士出身,学问自不必说,当年能被林如海看中聘为女儿的老师,自然是才华斐然。但也仅仅是学问好而已,为官却有失厚道,为人也不怎么样。
之所以这样说,并非黛玉不敬师长,而是他做的那些事真的让人敬不起来。
不过是偶然间教过她一年时间的书,后来他便到处宣扬自己爹爹如何敬重他,以此结交士林清贵,坏爹爹名声;这还不算,他还公然制造冤假错案,包庇薛蟠打死人的事实,以讨好王、贾两家;为几把扇子搞得人家破人亡;至于后来钻营取巧、过河拆桥、不择手段往上爬的事更不知凡几。
这还是她后来听说的,没听说过的不知还有多少呢。
最让黛玉对他深恶痛绝的是他为了讨好锦王爷,亲自去贾府说媒,让她堂堂官家女去给人做妾。
这一世她绝不要这贾雨村再给她当老师!
旁边几个读书人还在联诗,轮到一个墨绿衣裳的人说,他抓耳挠腮的想了很久,说出来一句,其余几人都拍手叫:“妙极,妙极!这一句出来,我们可是都没法儿对了。”
贾雨村淡淡的啜了一口茶,捻了捻胡子,念了一句。
一时间那几个读书人都愣住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个才击掌道:“好,好,更妙更妙,比方才那句越发工整,且意境悠远了。”
旁边几人反应过来,也都极是称赞。
纷纷拱手道:“敢问先生高姓大名,在何处高就?”